她一言难尽地望向那坐在桌边的巫芊芊,对这位名扬江湖的妖女产生了全新的认知:“护法大人,贵派平时对弟子的内务如此严苛的吗?”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她从小在明宗长大,除了高倚正,她就没见过哪个同门讲究这个的。长老们每次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抄着大棒追着小辈们收拾乱得跟狗窝似的房间,收拾好了过一阵子又打回原样。下山之后,就连那有洁癖的鱼头都对整齐这一点毫无诉求,于是她下意识地以为,江湖人都是这样不修边幅的。
然而巫芊芊此时的举动,忽然让她触摸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下,那一层真实的血肉。
三思心想:这么讲究的生活习惯,不如和少林搞个结拜,大家一起向美好生活进发。
巫芊芊没理会她的揶揄。她看着三思从衣橱里把一件她叠过的衣服端端正正地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打开,正好奇她要干什么,然后便见三思胡乱地甩了两把,继而愁眉苦脸地开始从袖子叠起。
巫芊芊:“......”
现在年轻人的趣味真是难懂。
三思一面愁苦地想要把衣裳复原,一面拧着眉头问:“来找我做什么?答应你的事我可做完了。”
她才不信巫芊芊这次来是专程给她送酒的,此人无要事必然不会登门。
“还早呢。”巫芊芊朝她扔过来一件东西,三思接在怀里。
“打开看看,认不认识。” 三思打开锦囊。
里面躺着一块碎玉。
三思对玉完全是外行, 看那玉的成色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只知道这大概是一块玉珏的残片。唯一能让她注意到的就只有角落里残破边缘的一小块凸起。
像是个弯钩。
虽只有那一点点笔画,却令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字。
巫芊芊也不管她看没看出来,道;“你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楼下和你打情骂俏的那小子, 大约是认识的。”
这话中蕴含了太多信息, 三思一时间产生无数猜测和疑惑——
传闻巫芊芊与倒吊鬼贺良私交甚笃。
巫芊芊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少林。
肖登云遭到贺良追杀逃往少林,继而失踪。
巫重葛杀了肖家一个鸡犬不留,肖登云有幸逃脱,可此时这块玉珏竟然在巫芊芊的手里。
巫芊芊为何知道虞知行的身份?
巫芊芊究竟为何要查《牵丝诀》?
她……为何要将这块玉给自己看?
闪念之后, 她抓住所有念头中最重要的一条, 嗓子微微绷紧:“是……肖登云吗?”
巫芊芊道:“我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你说是那就大概是吧。”
三思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珏, 轻轻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弯钩,问道:“你为何……”
“我瞧见你和那个小子在一起了。他是谁我也不知道, 但我记得三年前的谈兵宴上,那小子跟姓肖的在一起。”巫芊芊用鞭子隔空点了一下她手里的东西, “我猜测你们想要这个东西。”
三思:“难道是你……”
“不是我杀的。”巫芊芊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显得丝毫不忌讳, 下一句话则差点让三思把玉砸到地上, “但人是我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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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红擂开始的倒数第一天,登封城内无比的热闹。
也不知高商客栈的老板究竟有多大本事,从少林那儿讨了便宜,每年在红擂前都有功法簿的上榜报名登记, 就设在高商客栈楼底下。每年到这都是登封人最多的时候,先前白擂和蓝擂没来凑热闹的,红擂也都紧赶慢赶地来了,大小门派纷纷派人跑到高商客栈门口登记自家的功法。
这日一大早,登封的贩夫走卒嗅着人流,扎堆聚在周围的大街小巷,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有引车卖浆营生之流,有大大小小的门派,也有平时坐不垂堂的官家子弟们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