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忽然想起什么,道:“幸好我当时未给你赐婚!”说着,他又拍了拍桌子,笑道,“不过屈尧真是说成亲就成亲,所以便只成亲,连新娘都未碰。”
我心中一震,瞪大了眼睛,那孩子是?
圣上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孩子是杨运的。”
杨运这名字我岂能不知!他就是不让我碰屈尧头颅的那位谋士……既是府中谋士,还能做出这种事!我心里很是愤怒。
圣上未看我,继续道:“杨运家族世代行医,远离庙堂,在江湖上颇有名声,京中风浪四起,波诡云谲,他本是族里尊贵嫡子,不沾朝堂半点风云,却因……”圣上顿了顿,“……因屈恒所求而来到屈府,后来更是屈膝只做个门后幕僚,可杨家与江家似有世仇,世世纠葛不断,两人不免矛盾四起,却又对彼此有意……”
圣上忍俊不禁,笑得眉眼弯弯,他摇头道:“他们两人也是好笑,明明彼此在意,却都是因为嘴硬,互相挑刺,我以前都以为他俩是仇人……这样的状况,直到屈尧和江清月的一纸婚约才戳破了纸……”
圣上拍了拍手,笑道:“江清月也是厉害!她知晓了婚约,却硬生生忍着,不哭不闹,安静得很,却又忽然在大婚前与杨运生米煮成熟饭,在寒冬腊月拉着杨运在屈老师房前跪了一天,那时还下着大雪,她身体本就虚弱,杨运冻得脸色发青,也将她护在怀里,免受风雪,我当时看在眼里,也在房外求情……”
我不禁动容,但又担心地问:“那屈大人他可知这些……”
恭喜猜对的小可爱们!是屈府谋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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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如刻心间
屈尧当然知道了,”圣上笑着说,“就是他把两人窗户纸戳破的!”
“我真是后悔自己没有看到那场面!”圣上又拍了拍桌子,神情很是激动,又很遗憾,“我当真以为他们两个互相憎恶呢!”
“我后来问屈尧他们是怎么说通的,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说,我知道他的性子,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也就不问了,唉……我当时就应该去看看那是怎样的场面……”圣上叹了口气,十足地痛惜。
“……江清月和杨运跪了一夜,屈老师最后是出门,亲自将他们两人扶起来的……”
我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那时请柬已发,满城闹得轰轰烈烈,都在说屈尧成亲的事,屈老师本想马上就办妥此事,却被这件事打得突然,屈尧与江清月设局摆了他一道,他吃了个闷亏,虽被气得不行,但他理亏,也知道耽误女儿家,毕竟是跟了屈家多年的管家之女,虽是对那一家有再造之恩,但他挟恩图报,已是相当难听,何况屈尧脾气他也知道,若真是不娶,他也说不动……
圣上点了点下巴,道:“……不过屈老师好像也不在意了,他就是想让屈尧娶亲,娶的是不是真的,他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是也累了,不想管屈尧了。”
屈御史为何硬要屈尧成亲?而且屈尧竟然……从未有妻女……
我愣愣坐在那里,手里的糕点掉在圣上衣服上也未在意。
圣上拍了拍碎屑,叹道:“我那时不知屈尧他为何就是不娶妻,只是心里觉得他还放不下那个人,后来江清月生下孩子,她与杨运蜜里调油,屈尧却是越来越累,虽后复了兵部官职,但总是萎靡不振,神色不耐……”
“……他大哥在边疆生死未卜,你又与他在朝上吵得厉害,后来屈恒死讯传来上京,他忽然对我说,他不想做官了,我当时也因为……一些事情心灰意冷,毫无求生之欲,听他这样说,我倒真想舍了那冰冷的位,但我也只是想了想,说随他吧,再后来……”
我接下圣上的话,颤声道:“再后来……他就为民求款,然后遭人报复,身首异处……”
圣上继续说道:“本来我想的是他在宴上说几句犯上的话,点几个贪官,我假意不悦,撤了他官职,也可以顺势除贪,由小到大,借着发难,不过他想的比我还决绝……”
圣上讲完后,我久久未言语,他也未说话,一室静谧,却让我理不清很多东西,过了许久,我才问道:“陛下何故……同我说这些……”
他还是未答,只是深深看我一眼,笑了笑,眼里却带有几丝忧愁意味。
他笑道:“如今我稳坐高位,虽说现不是盛世,但也算朝堂清明,百姓安乐,我日子过得舒坦,却常常想起我少时岁月,想起屈尧,想起屈恒,想起当年种种,周围无人可讲,也就与你我能说得舒心,”他想了想,像是措辞,“而且我听屈尧提起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