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笑意浅浅,楚辞谦逊道:“大人谬赞了。”
燕帝道:“在西凉城时,你曾向刘知府建议,将粮食种子借贷给百姓,平了一场谋逆,如今,灵州府水患虽退,但百废待兴,你有何良策?”
燕帝这又是整得哪一出啊?
她只是进宫谢个恩,问她朝政大事是几个意思啊?自南燕立国以来,从无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就连后宫也是规定不得干政。
朝政之事,兹事体大,燕帝却问楚辞对策,着实古怪。
御书房里,谁也不会认为燕帝是病急乱投医。
苏衡神色一顿,却又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先前,他们在御书房商议的,仍是灾后重建的事宜,此事他们也商议了几日,想出了几个应对之策,只是各有己见,一时争执不下,因而迟迟没有定夺下来。
御书房里,突然一片静然。
萧明璟出声道:“舅舅,宋姑娘一个小丫头,哪懂什么朝政,您这不是为难她吗?”
燕帝瞥了他一眼,对楚辞道:“别有顾虑,但说无妨。”
避不掉,那只能接招了。
萧明璟还想说什么,楚辞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随后微微躬身,拱手道:“既是如此,臣女斗胆直言,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赎罪。”
“不论你所言,也多惊世骇俗,朕都赦你无罪,说吧。”
“谢陛下,”楚辞直起身子,说道,“眼下已入秋,天气渐凉,重建村镇刻不容缓。”
龙案上搁着一份奏折,燕帝的目光从奏折上一掠,落到罗公公身上。
罗公公会意,将奏折递到楚辞面前,楚辞接过来一看,是二皇子写的折子,大意就是缺银子,跟朝廷要银子。
楚辞看向苏衡,苏衡苦笑,显然户部也缺银子。
灵州府受灾严重,那些商户趁机抬价,造房子所需的石料、砖瓦抬价不少。
楚辞思忖道:“民生稳定,才能长治久安,灾荒之年,哄抬物价者不知凡几,更有甚者,官商勾结,囤积居奇,盘剥百姓,陛下何不放出消息,一旦那些富商知道陛下要从别处收购石料砖瓦,沉不住气的,自然会降低价格,其他人见状,也只能纷纷抛售,如此一来,兴许还会低于原来的市价。”
原先沈相建议以重典严惩奸商,但又担心适得其反,不易人心安定,一直悬而未决。
朝堂之事,楚辞是不懂,但论做生意,她还是有些手段。
楚辞又道:“若有富商慷慨解囊,也可在村口盖一座功德亭,立功德碑。”
这世上多得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他们不缺银子,缺的是名利,如此一来,又可以减轻国库的压力。
几位大人看向楚辞的目光都不一样,不管最初,燕帝探问应对之策有何用意,但眼下确实解决了不少问题。
几人心中不由生出惋惜之情。
清平县主若是男子,那该多好。
燕帝也赞了一句:“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楚辞虚心一笑,为防燕帝又搞幺蛾子,正打算跪安,燕帝又开口了:“刚才,楚爱卿跟朕提议兴修水利,修筑堤坝,你有何看法?”
麻蛋!
还没完没了了!
当朝工部尚书,出自楚王府,是楚王爷的胞弟楚昭。
当初给云烬解寒毒的时候,说起音神医和楚王爷之间的往事,所以,对楚王府,楚辞着重了解了一下。楚昭满脸笑容,很是平易近人:“县主天纵之才,本官洗耳恭听。”
按理说,她已经出够风头,理应收敛锋芒。
但水利一事,事关民生,只要能造福百姓,即便被猜忌排挤,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她日后也不会在长安久呆,得罪人就得罪人吧。
她不惧。
楚辞问道:“大人打算如何兴建水利?”
楚昭没有料到她会不答反问,道:“在江河的上游,还有各河流汇集的地方兴修水库,拦蓄山洪,调节河流夏涝冬枯的变化。”
楚辞说出自己的建议:“除了在上游修建水库,也可以在中下游筑堤,洼地开沟,这样有蓄有排,既能防洪,又能防旱。”
最好是根据地势,从整个流域的上游、中游、下游、山区、平原、丘陵、洼地全面规划和治理,做到河库相通,塘堰相连,化水患为水利。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
想要化水患为水利,可不是什么易事。
楚昭的脸上隐隐露出激越之色:“县主可否说得再细致些。”
楚辞点头,说了五点。
一是,实行深沟、高畦耕作,可迅速排除畦面积水,降低地下水位,雨涝发生时,雨水及时排出。
二是,洪涝发生前,若作物接近成熟,应及时抢收,以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