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隆冬(56)

2025-07-19 评论

  宋余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担心我会出事。”

  “他们若是知道我有这么好的意中人,想来也会觉得放心。”

  姜焉将信将疑,说:“……当真是放心不是担心?”

  宋余眨了眨眼睛,道:“齐安侯怕了?”

  姜焉坐直了身体,扬起下巴,道:“我怕什么,五郎,我就是求也求他们应允你我之事,我要让他们知道,除了我不能给你生小崽,你同我在一起再没有更好了。”他想了想,说,“生小崽……说不定也不是没办法,人都能成猫了,男人生个崽总不能比这还难吧,我得问问大巫师有没有法子!”

  宋余看着姜焉嘀嘀咕咕地盘算着,半晌,笑了起来,姜焉:“我认真的!”

  宋余:“嗯嗯,我等你找到仙术给我生小崽。”

  姜焉斗志昂扬道:“且等着,你看,天下断袖何其多,有万分之一可能能给你生小崽的也只有我。”

  “再没有哪个男人可以了,你爷爷不将你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宋余笑出了声。

 

 

第42章 

  大燕历翻过一年,宋余的人生也翻过了一章。

  长平侯府的这个元日过得和以往不同,无他,宋家痴傻了几载的宋余,病好了——这是大事。世人大都爱凑热闹,爱看新鲜事,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位病愈的宋家五少爷。可惜老侯爷下了令,不准任何人去叨扰宋余养身体,因而见着他的人并不多,直到年初九,冯玉川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宋余出去走动走动,府中人才见着了他。

  判若两人。

  从前的宋余天真烂漫,好哄,软面团子似的,还有些胆怯寡言,见人时眼神先闪躲。如今宋余虽坐着轮椅,却自有清贵不群的气度,不显轻佻跳脱,沉郁如碧波深潭,冬日的阳光洒在少年那玉簪束起的黑白相间的发丝,透出与青涩面容迥然不同的沉静。

  冯玉川说:“昭然这小子也是命大,心脏生得比旁人偏两分,否则那一剑下去,还真救不回来了。”

  二人一道去看了昭然,那一场袭杀中,昭然险些丢了命,所幸锦衣卫中一个百户经验老道,用土方吊住昭然的命,拖到了送往医馆求医。宋余想起那日的惊险,依旧有些心有余悸,这两日和姜焉互通消息,宋余已经知道刺杀一事的原委,心中不是不恼怒的。姜焉知道宋余为什么留下,可他仍然无法看着宋余涉险,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如何骁勇强悍,等闲之辈伤不了他,言外之意便是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宋余该转头就跑。

  宋余并未言语。

  他知道姜焉的意思,可知道是一回事,宋余无法再承受至亲至爱用自己的命来换他,更不要说这人还是姜焉。他不敢再担一丝风险——这样的生路太过沉重,宋余再走不动了,也不想走。

  宋余说:“表哥,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照看好昭然。”

  冯玉川道:“放心,那些死在刺客手里的扈从该给的抚恤都给了,娘亲自过问的。”

  宋余点了点头,冯玉川说:“对了,你那只小狸奴呢?怎么这两日都没见着?”

  宋余看了冯玉川一眼,道:“小黑喜欢在外头玩,玩累了便回来了。”

  “认得回家啊?”冯玉川好奇道,“这可真难得,阿汀你还记得吗?”

  宋余:“记得,小舅舅的女儿。”

  冯玉川笑道:“阿汀前几年也养了只小狸奴,长毛,通体雪白鸳鸯眼,漂亮得很,后来不知怎的跑出去就再也没寻着了,那丫头伤心了许久。”

  宋余说:“小黑和别的狸奴不一样。”

  “我瞧着更机灵些,就是脾气忒暴躁,”冯玉川道,“那天差点一爪子给我挠破相了。”

  宋余莞尔,道:“我刚带他回来时,日日都挨揍,文叔都不让我养了。”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前头传来下人的行礼声,他们循声看去,就见老侯爷缓步走了过来。宋余扶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冯玉川忙搀他,“爷爷,”“老侯爷”,表兄弟俩齐声道。老侯爷应了声,对宋余道:“快坐好,不要乱动。”

  宋余笑道:“爷爷,不打紧。”

  “什么不打紧,”长平侯说,“要是没长好,以后都得瘸着,不可大意。”

  冯玉川应和道:“老侯爷说的是呢,我一直叮嘱五郎小心小心,他非得说没事没事。”

  宋余瞥他一眼,心想是谁老撺掇他往外跑呢,冯玉川脸不红气不喘地朝他眨眼,老侯爷看着冯玉川,神情温和,道:“五郎在京中没什么朋友,性子也闷,好在你常来陪他。”

  冯玉川笑嘻嘻道:“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五郎是我亲表弟,我要是不疼他,我娘就要抽我了。”

  老侯爷笑道:“你外祖母身子可好?”

  冯玉川道:“好着呢,一顿能吃两大碗饭,昨几日收到我寄回去的信,知道五郎好了,高兴坏了,直说让我们带五郎一起回江南去住一段时日——”他话没说完,宋余就扯了下他的衣袖,老侯爷愣了下,沉吟道:“五郎是有些年不曾回江南了。”

  这话一出,宋余也怔了怔,这几年宋余身体不好,老侯爷看他看得紧,加之一贯给他看诊的容老大夫就在京城,他鲜少让宋余离开京城。没想到,这回竟会答应得这样快,宋余道:“爷爷,我腿还伤着,江南一行,过些时候再说吧。”

  老侯爷目光落在宋余身上,神色有些莫名,冯玉川浑然不觉,道:“腿伤怕什么,咱家里有最好的外伤大夫,一路马车慢行,转水路,保准儿不会伤着腿。”

  过了片刻,老侯爷慢慢道:“不急,你们也难得来一趟,在京都多住些日子。”

  冯玉川应了声。

  当天,宋余是陪着老侯爷一道用晚膳的,用过膳食,宋余却没有走,他屏退了屋内的下人,抬手给老侯爷斟了一杯清茶,道:“爷爷,孙儿有些话想和您说。”

  老侯爷深深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如以往留下他,反而说:“时候不早了,五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宋余愣了愣,看着老侯爷,祖孙目光相对,老侯爷目光落在宋余发间的银丝上,不由得恍了一下神。他已过花甲之年,鬓边发见斑白,他的孙儿还不及弱冠,头发却白了大半,让他如何不心痛?宋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留在这个世间唯一的血脉,老侯爷曾对宋余寄予厚望,就如对他父亲宋廷玉一般,可命运太过残酷,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接连失了儿子儿媳,发妻,就连这个孙子也险些没留住。

  近两年,老侯爷突然觉得自己真正老了很多,变得力不从心,老而无力。年老本就是寻常事,可老侯爷却有些焦躁和恐惧,不是怕老怕死,而是怕他死了,就不能再看着宋余,护着他,这样,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三郎?

  宋余抿抿嘴唇,道:“那孙儿先告退了。”

  老侯爷回过神,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按住宋余的肩膀,道:“罢了,五郎是有话想和爷爷说吧,爷爷也有话想和五郎说。”

  宋余看着老人苍老的手,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怎么,有些话就不知如何开口了。老侯爷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五郎想和爷爷说什么?”

  宋余深吸了一口气,道:“爷爷,孙儿不孝。”

  老侯爷顿了顿,慢慢坐在了梨花木椅上,捏着扶手,没有说话。

  宋余抬起头,看着老侯爷,道:“孙儿不想再去国子监了,孙儿想去边关。”

  老侯爷说:“……是因为姜焉?”

  宋余一呆,毫无防备,无措地想起身,“爷爷……怎么知道姜焉?”

  老侯爷看着宋余这模样,就知道今日姜焉来见他时所言不假,有些头疼。齐安侯姜焉是新贵,皇帝面前的红人,和长平侯府向来没什么往来。老侯爷虽然知道宋余和姜焉有几分交情,二人甚至在休沐后一道出城同游,可他只当是年轻人交朋友——虽然他想不通,姜焉怎么会和宋余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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