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昀“嗯”了声,把干辣椒放到柜子下层。
姜宁挪开些,给他腾位置,“注意别倒多了,不然咸。”
卫长昀小心地拎着壶,壶嘴倾斜,酱油慢慢流出来,“嫂嫂是打算卖着个?”
“我想过了,卖饼肯定不如别人生意好,因为大家都在卖饼。”姜宁抬抬手臂,示意他可以停了。
“不如卖点新鲜的,还能吸引一波客人。”
虽说不知道能不能长久,可眼下他们就是得挣钱,也顾不上以后的事。
何况家里的收入也不能全指望酸汤鱼的分成,那就等于坐吃山空。
酸汤鱼的热度能维持三五个月,那他们能挣三四十两。
可这一波过去了呢?
镇上人就那么多,哪怕只有这一家店,也不会有人天天都来吃,久而久之,就是正常招牌菜的收入。
小吃摊能摆多久是多久,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小吃,怎么着也算个稳定的家庭收入了。
“嗯,嫂嫂考虑得周全。”卫长昀明白其中意思,便道:“世事不能指望旁人,当得自己把握。”
“帮我舀两勺猪油。”姜宁抬抬下巴。
卫长昀从油罐里舀了两勺猪油,放到糯米饭里,就看姜宁换了勺来搅匀。
“那何时去镇上摆摊?”
“后日吧,明天不得准备一下。”姜宁算算日子,“正好你那幅帖不是摹得不满意?明日说不定就有想法了,到时你帮我支好摊,就正好去书铺。”
到时不管是卫长昀先忙完,还是他这边先卖完,都不耽误事。
卫长昀目光落在姜宁身上,眼底情绪微动,有一瞬的怔愣,又很快恢复。
视线移到那双手上,停了片刻才移开。
姜宁没听到他声音,看向他,“怎么了?”
卫长昀摇头,轻轻笑了笑,“这旁边的小菜,是吃糯米饭的时候吃吗?”
旁边的灶台上,摆了好几个小碗,都装了菜。
有炸花生、葱、折耳根、炒土豆丝和莴笋丝,还有一碗油泼辣椒。
“包着吃。”姜宁看了眼盆里的糯米,都拌匀了。
他往外觑了眼,低声道:“第一份先给你尝。”
说着,正要上手包糯米饭,袖子忽然从手臂往下滑。
“长昀,帮我挽下袖子,快。”姜宁连忙举起手,生怕碰到吃的,“袖子松了。”
卫长昀伸手,拉住姜宁的袖子,一层一层往上卷,直到手肘处。
手指不经意会碰到姜宁的手臂,哪怕是夏天了,皮肤微凉,所以触感异常明显。
他微垂着眼,等挽好一只,又去给姜宁挽另外一只袖子。
“宁哥儿,菜都串好了,是拿过来——”赵秋端着一篮子串好的菜,站在厨房门口。
他、他是不是眼花了?
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姜宁两条胳膊都抬起,卫长昀又正好站在他面前,他两只手像是在抱着对方。
听到赵秋声音,他转头答应,“你拿进来吧,放在那盆红油汤里就行。”
说是钵钵鸡,汤底没用熬出来的鸡汤,他只能用鸡蛋熬了,再把鸡蛋捞出来。
赵秋愣了愣,低咳一声,垂着头从他们旁边飞快经过,背着身把串都放到盆里。
几下放好,他就逃似的离开厨房。
姜宁视线被卫长昀挡了些,也没留意,“对了,苗哥儿还没说这次要多少酸汤,一会儿记得问。”
卫长昀给他挽好了袖子,退开一步,“沈兄提了一句,这回他们来,想要五十斤。”
姜宁捏糯米饭的动作一顿,转头对上卫长昀眼神,“五十斤?”
那不就是……
两千五百文!
姜宁缓了缓,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糯米饭,现在一层糯米上刷了油辣椒,然后放上配菜,最后再盖一层糯米。
捏把捏把,递给卫长昀。
“呐,姜宁牌糯米饭,第一份给你。”
卫长昀擦了下手,拿了片菜叶垫着接过来,在姜宁期待的眼神下,咬了第一口。
有点辣,可很香。
糯米的清香里混着油香,又被配菜的味道中和,是一种吃了还想吃的满足。
姜宁看他表情,就知道味道肯定差不多。
别的不说,他做油辣椒的水平不是吹的,比他爸都厉害,他家从来不买外面的油辣椒。
什么老干妈、老干爹都不买。
“这一半没碰过,你要尝尝吗?”卫长昀道:“第一份,本该你吃的。”
可以用筷子分成两半。
姜宁挑了挑眉,“不介意?”
卫长昀怔住,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失笑道:“不介意。”
是姜宁,他不会介意。
第54章
糯米饭油香,里面的小料配菜被油辣椒浸透,吃着鲜味十足,又开胃、又瓷实。
拳头那么大的一坨,能抵半天饿。
几个小孩吃得一嘴油,吃完眼巴巴地看向姜宁,还想再吃。
姜宁把一碗杨梅递过去,“别惦记吃了,一会儿还有别的呢。”
顾苗和赵秋比几个小的还兴奋,打发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反正乡下的院子,不缺玩的。
卫长昀和沈明尧、王子书去了堂屋,正在看他摹的那幅帖。
姜宁领着赵秋和顾苗在院子的树荫下乘凉,一人端着一碗杨梅,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你那酸汤鱼,卖得可好了。”顾苗也不嫌杨梅酸,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塞,“秦叔说,按照做鱼的办法,也可以再煮点别的吃的,反正好吃,客人就愿意来。”
姜宁一愣,而后笑起来,“苗哥儿,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易安楼还能盈亏持平了。”
顾苗不解地问:“为什么?”
边上赵秋都听懂了,道:“说你家秦掌柜厉害。”
姜宁噗嗤笑了声,惹得顾苗拿杨梅核往他腿上扔,“你又取笑我。”
提到了酸汤鱼,顾苗就顺势把来拿货的事说了。
“这次得要五十斤,钱我都带来了。”顾苗把钱袋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姜宁,“不过有件事,你看这货怎么送?我们让人来取,那估摸着有些招摇,要是你们自己送的话,就得你们自己跑一趟。”
五十斤说沉也不沉,但带上坛子,那份量也不轻。
拿了货,又从村里过,让人看到,不要半天就能给传出八百个说法来。
姜宁接过钱袋,放下碗,专心数钱。
“没事,你让人来取吧,以后都让人来拿。”
顾苗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怎么了?之前不是说,觉得太招摇了,财不外露。”
“村里大多人都是过好自己日子,哪有功夫天天盯着别人家的事,干活做事都不够的。”
姜宁抬了下眼,“无非就那一两个人眼红罢了。”
顾苗听得糊里糊涂,但听出了点什么,往堂屋看了眼,“你是说,有人盯上你和我家的生意了?”
姜宁点头,也没想瞒着。
“宁哥儿,那天我在村里碰到王栓,他还打听你家的事来着。”赵秋在一旁说道:“我装不知道没说。”
姜宁皱眉,“他没为难你吧?”
“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当狗叫了。”赵秋性子软些,碰上烦人的,躲了就是。
那日王栓说什么去提亲,就是嘴欠,谁知道他家安哥儿不是个脾气好的,凶着呢。
“没事,过不了多久,他就该狗急跳墙了。”姜宁也没仔细数,把钱袋收起来。
“他就是眼红你的人吧?”顾苗眯起眼,靠在椅子上,“我爹说,心术不正的人,路是走不远的。”
姜宁笑,“这话倒是不假。”
赵秋也“嗯”了声,觉得颇有道理。
堂屋里的三人,各自拿了笔,正在摹写。
卫长昀抬眼朝院里看去,目光都落在姜宁身上,看他在那儿数钱,眼神柔软,才看向正玩闹的几个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