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114)

2025-07-30 评论

  他怔怔地想着,因为太过出神,都没注意到那张纸条剐蹭开手指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有血丝从皮下渗了出来,在纸条上落下斑斑红痕。

  直到一声裹着雷霆的“云岫”,他才如梦初醒,随之面对的就是谢君棠可怖的脸色,“云岫,你在想什么?”对方像是洞悉了一切,却偏偏还要同他亲口确认。

  云岫不敢说话,似乎很多时候他都不敢接谢君棠的话,因为在外面处事不偏不倚、勤政爱民的奉天帝在私下里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偏执又喜怒不定的。他不知道当下该说什么才不会适得其反,能够真正抚平对方的怒意。

  谢君棠抓住他胳膊把人拽到了自己腿上,然后从暗格里拿出烫伤膏来给他上药。许是怒在心头,想要云岫吃个教训,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这让云岫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十指连心的痛。

  上完药,云岫又被按在怀里吻了许久,直到屁股下挨着的东西有了抬头的趋势,谢君棠才松开了他。

  云岫跳开一丈远,衣襟大敞,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秋海棠一片娇嫩的枝叶。情动的不止谢君棠一人,云岫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烧着红晕,眼角有着掩藏不掉的柔媚。

  谢君棠坐在御椅上,眼底是情天孽海,他虎视眈眈地望着云岫,用喑哑的嗓子问道:“云岫,你还是不愿意么?”他衣衫上、颈项里沾了许多药膏,都是方才忘我的亲吻中从云岫手上蹭下来的。

  云岫咬住唇,仍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是没想过他与谢君棠当下究竟算是什么,也不是没察觉到自己言行上的矛盾。

  因为畏惧对方的帝王威势而被迫低下了头,所以半顺从地与他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甚至允许自己沉沦在其中。但每次都不愿意做到最后一步,就像坚守着贞洁又经不住诱惑而左右为难的妇人一样。

  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呢?他已经不是谢瑜安的未婚妻了,那些人伦道德明面上已经约束不到他了。

  但明面上约束不到就可以代表不存在么?

  他心里对谢瑜安的愧疚仍旧存在,那道坎也始终过不去,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最后还是步上了杨太真、宣姜的路,那么结局呢?

  他不敢深想下去,也不敢赌谢君棠的喜爱究竟有多少,能持续到何时。

  明知这样的言行笨拙到可笑,但这是他妥协下最后的坚持。

  即便他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谢君棠。

  云岫沉默良久,久到谢君棠身上的反应渐渐平息了下来,可眼底的暗色仍旧浓稠得化不开。他忽然冷笑出声,起身拂袖而去。

  这一晚,对方破天荒地没有和云岫同寝,云岫总算回到了侧殿休息,可他却并不觉得如何高兴,甚至还辗转反侧了一宿。

  之后的几日,谢君棠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云岫,既不传他伺候笔墨,也不再与他同桌用膳,像是刻意无视了他一般。云岫这才意识到原来独处是一件这么空虚的事,可不久以前,不论是在青萍府的老宅,还是郡王府,甚至是在法元寺,绝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打发时间度过的,曾经习以为常,为何眼下就不行了呢?

  这日午后,方玉拿了只风筝过来给云岫看,风筝扎的是麻姑献寿,只见上面画的仙子云髻峨峨,清丽绝伦,披帛裙裾轻盈如雾,藕臂挎着一篮仙桃,乘着仙鹤,栩栩如生,不论是扎风筝的手艺还是画工都是上乘的。

  云岫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高兴地问方玉:“哪来的风筝?怎么做得这么的好?”

  方玉笑道:“是司礼监一个相熟的小内侍扎的,奴婢见他扎得好,就和他讨了来,贵人若是喜欢,不如现在出去放放看。”

  云岫赞道:“他的手真巧,做的风筝比我从前见过的加起来都要好,这麻姑也是他画的么?”不论是麻姑还是仙鹤都画得神韵不凡,此等画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方玉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云岫光顾着看风筝并没有注意到,耳朵里只听到对方短促地应了一声,不禁对那个手艺了得、画工又精湛的小内侍好奇起来,忍不住道:“赶明儿你替我引荐引荐,让我同他认识一下,可好?”

  “……好……自然好……”方玉差点就漏了陷,忙把话题转开,“贵人,今日秋高气爽,正好试试这风筝,咱们快去罢。”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第113章 砸脸

  云岫不疑有他,暂且将那些心事抛诸一旁,欢欢喜喜地和方玉去找了一处无人的高台。

  高台上视野开阔,秋风拂面,站在此处,大半个皇宫尽收眼底,云岫不禁朝下望去,能清晰地看到宣政殿屋脊上的仙人走兽,下意识又走起了神。

  方玉见他来时还兴致高昂,这会儿突然又神色落寞了起来,遂忍不住唤他,一连唤了好几声,云岫才有了反应。

  “贵人,咱们放风筝罢。”

  “嗯。”

  云岫扯住引线一端,方玉举着风筝逆风快跑,起初没有成功,又试了两次,大风筝终于缓缓地升了空。云岫一点点放出引线,风筝越飞越高,上头所绘的麻姑衣袂飘渺,仿若真仙。

  方玉仰头望着风筝道:“飞得真高啊,若不是知道是风筝,还以为是仙姑显圣了。”

  云岫深以为然,对那做风筝的小内侍愈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正欣赏风筝,忽听石阶上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少顷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登上了高台,手里还攥着个啃了几口的果子,由于跑得太急,满头热汗,眼睛却亮如璨星,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天真懵懂,宛如璞玉。

  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康王。

  云岫略微惊讶,没想到康王会在宫里,方玉见了小声道:“是陛下命人接进宫来的,说是要一直住到大婚。”

  原来如此,云岫心下了然,想必是担心谋害康王的歹人见一计不成,会铤而走险再施毒计,所以干脆把人拘在宫里保护起来。

  云岫不怎么敢直视康王的脸,便低下头朝他行了个礼。康王直接无视了他和方玉,一个劲地看天上的风筝,他孩子心性,边看边抬手蹦跶,像是要去够那麻姑的裙裾,嘴里不住嚷嚷:“仙女!仙女!天上有仙女在飞!”

  片刻之后,见风筝始终稳稳地在天空上飞舞,康王便急道:“仙女快下来!我要仙女下来陪我玩!”又等了会儿,见始终没有动静,又急得大哭大闹起来。

  云岫和方玉对视一眼,忙劝道:“殿下,那不是仙女是风筝。”

  康王撒泼,“我不管!我要仙女下来陪我玩!我要仙女!我不管!哇哇哇——”边说边哭闹起来。

  云岫顿时头大如斗,忙和方玉一面哄他一面把引线往回收,“殿下快看,仙女她下来啦,您快别哭了,快看,快看!”

  风筝被一点点拉回地面,方才还哭闹不休的康王立马破涕为笑,他兴奋地欢呼雀跃,仿佛吃到了糖一般,“给我!给我!快把仙女给我!”

  云岫无法,只好把收回来的风筝递给他,康王一把搂入怀中,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康王天潢贵胄,长得一表人才,却偏偏心智不全,这真是老天爷开的一个莫大的玩笑。他童真无邪,喜怒皆随本心,他的快乐要比帝都中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简单,云岫一时惋惜,一时又觉歆羡,心底百感交集,怅然若失。

  康王和风筝说了会儿话后,又闹着要看仙女飞,云岫和方玉只好重新把风筝放了起来。没多久,他又觉得仙女要不断飞上飞下才好玩,云岫也只好依他,不停地收放引线,以为这下总能安生了,他又闹着要自己一个人和仙女玩,云岫无奈,只好把线轮子给他,谁知对方没有抓紧,引线咕噜噜地一下放到了底,风筝越飞越高,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风筝刚扎入云端的时候,云岫听到石阶上传来一大串的脚步声,心知是照顾康王的人找来了。

  哪知在成群的宫人中被众星捧月一般站着的却是谢君棠,对方微抬了下手,身后的冯九功立马心领神会,命宫人们都候在了石阶上。谢君棠独自登上高台,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云岫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心底却升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得对方就像一只没有引线的风筝,仿佛即将乘风归去,让人下意识想要伸手抓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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