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118)

2025-07-30 评论

  但楚大夫是个称职的大夫,只难过了片刻便立马振作起来,又见冯九功过来便自发走开与那几位医官继续商量起药方来。

  云岫性子绵软,但倔强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冯九功这次是深有感触,不论怎么劝,对方都不愿去侧殿休息,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榻,脚下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冯九功怕他穿着湿衣真整出病来,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人取了薄毯来盖在他身上,又在地上生了两个熏笼,还让人去煮了姜汤来逼他喝了两大碗。

  等医官确定了药方抓了药熬好了端上来时,云岫倏地站起身,将薄毯抖落于地,抢上前去要给谢君棠喂药。

  谢君棠此时烧得比方才更加厉害,身上的红肿也愈发触目惊心,云岫强忍住酸楚吹凉了药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喂进去半碗,又吐出来大半,云岫的心碎了一地,又不得不拾起来粘合在一块儿。

  冯九功忙让人再端一碗来,云岫喂药喂得汗流浃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把药给他灌进去,随后又亲手替他用烈酒擦拭身体降温,直忙到天光微熹那高温才缓解了稍许。

  云岫仍不放心,衣不解带地在床边守了三日三夜,期间谢君棠的病势反反复复,热症时好时坏,加之又吐了好几回血,云岫也像是陪着去阴司溜达了一圈,熬得眼眶凹陷,憔悴不堪,仿佛也大病了一场。

  谢君棠苏醒的时候,云岫正趴在自己手边小睡,头发乱蓬蓬的,盖住半张蜡黄的小脸,眼下两道乌青像是梅雨季里滋生的苔藓牢牢扒在上面。

  他微动手指,刚好能碰到云岫的脸,脸上无甚光泽,摸上去也没了往日里的手感。他说不上来这一刻的感觉是怎样的,明明应该被送出宫去的人却真实得近在咫尺,自己鬼门关走了一遭睁眼就看见了他,就像小时候在冷宫缠满枯藤的墙角看到一朵绽放的小花,颜色并不多么娇艳,却让人心生微澜。

  这种感觉就像蝴蝶扇动翅膀,那么微妙不可言说。

  手指从云岫的脸颊划至眼睫上,羽毛一般的触感,又软又轻盈,反复蹭了几下,那羽睫就像刷在了心坎里。谢君棠的手指又从鼻梁上划过,轻点在云岫的唇上。

  菱唇失去了柔软,略微干燥起皮,却仍让他有亲吻的冲动。

  手指在上面流连了会儿正欲离去,忽觉有一点湿润又温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下指腹,原本闭合的杏眼蓦地睁开,露出底下纯净的眸子。

  那眸子微微转动,片刻后与谢君棠的视线碰撞在一块儿,随之如微风浮动,吹皱一池春水。

  云岫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对方醒来,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却又变得不那么真实了。他下意识抓住那只手,心仍是悬着的,还未降落。

  谢君棠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忽然羽睫微动,滚下两串泪来,那眼泪落在手上,滚烫无比,像是一簇火苗要把他的手掌心烧出个窟窿来。

  原本要说的话便有些不合时宜了,谢君棠在心底叹了一声,嗓音低沉嘶哑,却比往日里温情脉脉了许多,“别哭了,给朕倒点水来。”

  云岫忙站起身,眼泪却没有立即收住,依旧扑簌簌地掉,滚了一地泪光。

  谢君棠想坐起身,奈何刚醒这会子浑身无力,除了动一动手指,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由云岫帮衬着才能靠坐在床榻上。

  他俩都默契地没提要传宫人进来伺候。

  云岫这几日服侍他喝水吃药已经司空见惯,熟得不能再熟了,小心翼翼地捧着杯盏凑到他唇边,谢君棠乜斜着看他,嘴含住杯沿,喉结滑动,把水咽下。

  云岫见他一口喝完,边给他擦嘴边问:“还要么?”

  “要。”

 

 

第117章 制糖

  云岫不疑有他,又转身倒了一盏,然而递到嘴边对方却不动。他又往前递了点儿,用杯沿碰对方的唇。

  谢君棠把头撇开,意味深长地说:“不是这样喂。”接着目光在他干燥的唇上盘桓不去,云岫起初不明白,在触到那灼热的视线后,该明白的也明白了。

  他不由地咬住唇,两颊微红地低下头去,手一抖,杯盏里的水晃晃悠悠,洒了些许出来。

  谢君棠笑道:“都快打翻了,你还让不让朕喝了?”

  云岫仍旧用杯盏去碰他的嘴,谢君棠再度把脸转开,无奈道:“说了不是这样喂,朕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怎么还是这样的笨。”好像云岫不答应就是不体谅他险死还生一样。

  云岫的脸愈发红了,像是两团火烧云,他伸着手托着水,既不动作也不说话,如此僵持了良久,久到谢君棠都生出一股执拗来,存心要和他比一比究竟是谁先沉不住气。

  可单论养气功夫,云岫显然不是对手,却也没有让他得逞,腾地起了身,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不久冯九功就捧着茶盏进来了,后头跟着医官。

  几张风干橘皮似的老脸跪在地上仰脸望着他,一齐声泪俱下,谢君棠看了就心烦。

  云岫去了大半日才再度回到寝殿,谢君棠刚施完针,困乏地靠在大引枕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撩起眼皮看去,见他上下焕然一新,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裳也是新换的,气色也比方才好了不少,便问他:“这是去补眠了?”

  云岫局促地点点头。

  谢君棠此时已经养回了点气力,抬手招他,云岫抿了抿唇,怯怯地望了他会儿,最终还是凑了过去。谢君棠伸手把人揽入怀,不辨喜怒地问:“朕让卫袅送你出宫,听说你半道上出尽了幺蛾子,折腾着人家卫袅又送了你回来,从前你不是巴不得离了朕这块地儿,这回怎么又不听话了?”

  显然对方已经从卫袅和方玉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特意兴师问罪来了。

  云岫目光躲闪,结巴着道:“我……我是怕自己……自己真染了时疫……若是……若是去了皇庄……岂不……岂不是害了庄子上的人……与其……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如回来……”说到后来,连他都觉得这理由牵强,臊得没了声儿。

  谢君棠道:“果真如此?”

  云岫眨眨眼,故作镇定地回答:“果真如此。”

  谢君棠摸了摸他的脸,笑道:“那什么要死也要死在朕身边的话呢?也是为着皇庄里的人才说的?”

  云岫神情一僵,没想到卫袅和方玉竟连这话都一并交代了,顿觉汗颜无地,羞愤欲死,他用袖子把脸一盖,捂着脸不吱声,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风范。

  谢君棠心情渐好,知他脸皮薄,经不起逗弄,又喜他不顾安危回宫的作为,更爱他那番话,便没有继续拿他取笑,只亲昵地抱紧了他并在云岫偷觑自己时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自他苏醒后,楚大夫和医官极力要他静养一阵,切勿操劳,而谢君棠听一半扔一半,全凭自个儿心意,虽一直在含章殿内卧床养病,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先是召见了卫袅,命他将几家宗室、朝臣下了大狱,不过几日,削爵、罢官、抄家……雷厉风行地处置了许多人,搅得帝都之内再次人心惶惶。

  这日午后,云岫端药进来,见床榻旁设了只长几,上头挤挤挨挨地堆了奏折、笔墨等物,冯九功坐在绣墩上,手执一份奏报正念得抑扬顿挫,等他念完,谢君棠又命他念内阁票拟,听完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了个“允”字,让他用朱笔写在折子上。

  冯九功做完这些才看到云岫,忙起身朝他行礼,又把长几推远了些,笑道:“您来得正好,奴婢刚想着让陛下歇一歇呢。”

  谢君棠接过药碗并没有动,听了这话便打趣他,“朕看是你这老货偷懒耍滑,想借口歇一歇。”

  冯九功心知他并未真的动怒,便又奉承着说了几句卖乖讨巧的话,等他喝完了药,又极有眼色地拿了空碗自发退了下去。

  谢君棠点了点床侧让云岫过去坐,又把人家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挑眉笑道:“除了药就没别的了?”

  云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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