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134)

2025-07-30 评论

  听到这儿,云岫心底五味陈杂,从前他以为是谢君棠戏弄他,明知他想知道仁元皇后的事,却偏偏总说不到点子上。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算明白过来,不是对方故意为之,而是谢君棠与那位顾小姐也不过只是在顾太后的千秋节上远远地见过一面,对她的事知之甚少。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子,他不甚清楚,对方形貌如何,他也没什么印象,却又不敢把自己从顾小姐的事里撇得一干二净,假装事不关己。

  所以他要追封顾小姐为皇后,把她迁入皇家陵园,以此确保她能香火永续。也是因为当年的悲剧,所以当初准康王妃闹出私奔的丑事,他也不忍追究,由此将婚事作废。

  云岫愤恨道:“既如此,白日里你为何还要说那些话,顾小姐已经仙逝多年,你既然自觉有愧,怎能又把她抬出来做借口?况且……况且我说的字字真心,你不接受就罢了,又何必践踏?”

  谢君棠愧悔地抱紧他,脸在他额上贴了贴,“你走后,朕自知失言,很是后悔,朕错了……只是,朕对你的心也是真的,所以无法容忍你为了朕走到那一步,你是朕的心爱之人,不是祭品,不是随葬品,朕不用你殉葬,你明白么?”

  云岫流下两行泪,哽咽难言。

  ***

  两日后,谢君棠再次召宗室子进宫,只是此次召见却与从前不同,是一个一个单独进殿面圣的。

  轮到谢瑜安的时候,他内心尤其忐忑,奉天帝会问什么,前面的人如何作答,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一切都还未知,只是他已隐约察觉到,或许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今日众人的应对表现。

  成败在此一举。

  他被领到殿内,依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跪在御案前,等候奉天帝问话。只是他一跪就是一炷香时辰,坐在上首的人始终不曾发话。

  这一刻,谢瑜安心头掠过无数想法,冷汗也越聚越多,很快汗湿重衫。他思来想去,猜测是否是因为云岫在御前说了什么,才会导致今日奉天帝专门针对自己。

  他越想越觉得不无这种可能,顿时心下大骇,忙五体投地磕头谢罪。

  少顷,端坐上首的谢君棠才开口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平淡无波,让人无从揣测喜怒。他没问谢瑜安因何行此大礼,也不说旁的话,只单刀直入地问:“若将来是你继承大统,你会如何?”

  谢瑜安初闻此言,心跳如雷,滔天喜悦宛如狂风过境,席卷全身,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为此浑身战栗,嘴巴下意识张合了数下,两颊肌肉都在跟着颤抖不止。可等最初的情绪风暴过去后,理智逐渐回笼,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是一句出自奉天帝嘴里的假设,达成的可能只有十几分之一,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奉天帝唯一的选择。现下想来这更像一道考验,一个试探,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在御前失态,谢瑜安再度汗流浃背,于是愈发恭顺地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臣对帝位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还望陛下明鉴。”

  谢君棠笑了数声,依旧不辨喜怒,“没有非分之想?那当初又为何进京?收起那点子小伎俩,朕要你据实回答。”

  谢瑜安两颊火辣辣地烧,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脑海里飞速运转,揣度着奉天帝的真实想法。

  照理说,奉天帝的问题并不难,只要说些勤政爱民、居安思危、亲贤远佞、善纳谏言之类的话作为应对就绝不会出错。可一来这些答案再寻常不过,在他之前进来面圣的几人,恐怕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尽了,自己若重复这些话,不仅毫无新意,还会显得自己过于平庸。二来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未必真能触动奉天帝。

  谢瑜安心下犯难,患得患失,一时不敢轻易作答。

  谢君棠略有不耐地道:“怎么?没想好要做什么?既如此,退下罢。”

  谢瑜安听到要自己告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清楚如果就这样离开,眼前的这把龙椅,他将再无希望。思及此,他心念电转,眼一闭,心一横,恭敬卑微地匍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只颤着嗓子哑声道:“陛下开恩,臣已有了答案,只求陛下答应,无论臣说了什么话,都能恕臣无罪。”

  谢君棠颇为意外地望了他一眼,道:“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谢瑜安略微激动地道:“多谢陛下!”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直视上方,斩钉截铁地道:“若臣侥幸能够继承大统,臣甘愿此生不留子嗣,将来原封不动地把帝位传给康王一脉,以报陛下圣恩。”说完再次下拜。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谢瑜安已出了好几回的汗,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今冷冰冰地贴在身上,像是套了一层硬壳,方才一鼓作气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眼下静候奉天帝的反应,倒叫他愈发惴惴不安。

  这是他情急之下的孤注一掷,若赌对了,光明前程,若是赌输了……

  后面的他再不敢想,只听着自己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心跳,闭眼等待结果。

  像是等了千百年那么漫长,下半身已麻木得没了知觉,谢瑜安才听上方的奉天帝大笑着说了两个字:“大善。”

  直到谢瑜安回到郡王府,整个人还是懵的。在离开宣政殿时,他还十分笃定奉天帝必是对自己的答案十分受用,所以才会笑着说出“大善”来,可一路上被风雪吹醒了发热胀痛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后,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心急,猜错了。兴许奉天帝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为的是让他们无从揣测他的真实想法也不一定。

  为此谢瑜安愈发患得患失,几乎就要发狂,他在书房内不断地走来走去,纷乱之中,忽有一念从他脑海里飞速闪过,教他一下顿住了脚步,他脸色倏变,如坠冰窟。

 

 

第135章 求救

  云岫见今日一天谢君棠都在忙着召见宗室子,因他早已心知肚明,未免难受便干脆躲得远远的。近来闲暇之余,他一直在抄写佛经,又在法元寺佛前供了长明灯祈福,每日再派宫人去长明灯前将自己手抄的经文供上,祈愿佛祖能保佑谢君棠灾厄消除,龙体无恙。

  到了晚间,谢君棠才回到含章殿,云岫见他面有疲色,也不多问,只沉默地替他布菜。

  谢君棠喝了几口汤后,忽然屏退宫人,将白日里谢瑜安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他。云岫闻之一怔,“他这是何意?”

  谢君棠轻嗤道:“不过是听信了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自作聪明罢了。”

  “什么谣言?”云岫疑惑。

  谢君棠无奈地笑笑,有些难以启齿,缄默良久才在云岫好奇的目光中开口道:“据闻帝都中曾有传言,说朕因痴恋早逝的元后,遂移情容貌肖似的兄嫂……”

  云岫目瞪口呆,险些连筷子都拿不稳,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兄嫂”指的是康王的生母,也是当年被顾太后指婚给先康王的顾氏女之一,仁元皇后的同族姐妹。

  这是什么狗血话本里才会有的桥段!

  谢君棠见他震惊若斯,忽然似笑非笑道:“你也信?”

  云岫忙矢口否认道:“自然不信!怎么可能!”别说连外界头头是道的谢君棠深爱仁元皇后一事都是讹传,又何来因同族姐妹长相酷似而移情别恋之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君棠却没有适可而止,又道:“若朕之前没同你阐明当年实情,你再听到这话,还会是这样的反应么?”

  云岫汗如雨下,一时不敢确定了,良久才讨好地夹了一筷子菜在他碗里,强笑道:“当然也不会,以陛下的人品性情自然不会做出那等有违伦常的糊涂事来,这点我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真的?”

  “自然是真,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云岫拍了拍胸脯道。

  谢君棠一笑置之,也不再同他计较下去,只正色道:“近年来,世人见康王面容有几分肖似朕,使得谣言传得愈发不堪,他们中有的是心怀鬼胎,有的是纯属嘴碎,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与这种人去计较,实在有失身份。况且先康王夫妇早逝,那滴血认亲之说又纯属无稽之谈,导致朕除了问心无愧,实在没什么可靠的证据来自证清白。况且若刻意分辨,只怕会适得其反,越描越黑。无奈之下,朕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只盼望着谣言能在某一日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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