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71)

2025-07-30 评论

  万没想到,在退婚一事上,阿倦这只鬼竟和谢君棠不谋而合,且他似乎比人还要来得执着,恨不能立刻就逼着云岫指天发誓地应下。

  奈何云岫咬死了不应,阿倦气得在脑海中暴跳如雷,骂他“无耻”,骂他“脚踏两条船”。

  正在一人一鬼闹腾之际,松萝和红椿拿了干净的衣物、布巾过来了。

  云岫赶紧住了嘴,又用温泉水洗了把脸,将泪痕隐去这才抬头与她二人说话。

  隔着氤氲水汽,松萝倒没看出什么异常,只瞧见云岫的脸蛋外加露在水上的颈项肩胛都被热气蒸得红红的,隐约想起早年间伺候他读书时无意中学来的一句话,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心道小郎君生得如此之好,这副相貌竟胜过许多闺秀女儿,也不知是福是祸。她边想边把布巾展开,“温泉不宜久泡,您快上来罢。”

  因松萝和红椿都是女子,云岫仍和从前一样让她俩先避一避,等他上了岸,擦干净身子穿上寝衣和外衫,才又喊她们过来。红椿用细布为他擦拭发丝,将水分一点点吸干。此时事先支好的熏炉已烧得旺旺的,里头用的是银霜炭,燃烧时无烟无味,用来熏衣物头发是再好不过的了。

  红椿找出一瓶用茶叶以及茉莉、木樨等香花制成的花油,先倒在掌心里揉搓开,然后细细抹在云岫头发上,再用熏炉烘烤,等干透了,再抹一遍花油并用梳子梳通才算完事。

  这事做起来颇费功夫,好在汤池边热气腾腾,温暖如春,加之烧着炭火,倒不觉得冷。

  松萝见红椿做事干净利落,用不着自己帮忙,就在一旁收拾东西,未料到在整理云岫换下的脏衣时突然有物什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把扇子,瞧着眼生,不像自家小郎君的东西。

  她捡起来细看,只见扇骨是由象牙镂雕而成,触感细腻莹润,沿边黏着鸟羽,绮丽夺目,翠色欲滴,一看就价值不菲,绝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她心思电转,暗道莫不是那位爷留下的?基于好奇,她往灯笼处侧了侧身,缓缓将折扇打开,待看清扇面上的东西,冷不丁低呼一声,把扇子狠狠掼在地上,跑了开去。

  云岫和红椿见状,忙追过去询问缘由。

  松萝一手捂脸,一手随意往地上指了指,声音发颤道:“什么腌臜东西!”竟隐约带了泣音。

  云岫心头一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认出那是永安长公主别在他腰带上的折扇。他捡起来一看,只见扇面上惟妙惟肖地绘着一男一女,男子虎体熊腰,四肢修长有力,女子体态曼妙丰腴,妩媚动人。两者皆不着寸缕,赤条条地交缠在一处,情天孽海,云朝雨暮。

  云岫像被火燎了似的,手一抖,扇子又掉在了地上,红椿不明就里,笑道:“好好的扇子怎么成了个烫手山芋,一个两个说扔就扔?奴婢也来瞧瞧。”说着也要去捡。

  “别!”松萝伸手阻止,好在云岫动作极快,抢在前头捞起扇子塞入了袖中。

  红椿噘起嘴抱怨,“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怎么就独独不给奴婢看?”

  云岫红着脸骗她,“上头画着钟馗捉恶鬼,那鬼青面獠牙,浑身长有黑毛,一张嘴这么大,正生吃小孩的胳膊呢!”

  红椿最怕鬼了,乍听扇子上竟然画了这么个玩意儿,什么好奇心都没了。

  见把人唬住了,云岫正要松口气,却又和松萝探究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松萝刚才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幅春、宫、图,现下还不知把自己想成了什么样人,云岫愈发面红耳赤,心里暗恨永安长公主的同时,恨不能遮住脸立即遁走。

  好在松萝并未戳穿他,很快低下头继续拾掇东西。

  等回到小楼,云岫才又想起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忘了说,便叫住了两人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

  ***

  谢君棠回到山顶皇庄时,已是黎明前夕。

  常公公候了他一夜,听到门房来报,忙强打起精神迎了出去。他年老体衰,身旁常年跟着两个小内侍伺候,此刻一个搀着他着急忙慌地往前走,另一个则在前头打灯笼替他照路。

  常公公老眼昏花,黑夜里视物愈发艰难,可当见到谢君棠的时候,仍被他银白狐裘上的一片刺目腥红惊了一跳。

  “陛下——”他低呼了一声,疾步上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觉得触手滚烫,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情况极其不妙,“快!快传医官!”其中一个小内侍见他疾言厉色,知道兹事体大,忙飞奔着去了。

 

 

第74章 回府

  谢君棠是被窗外的动静吵醒的,梅树上有只雀儿正立在枝头啁啾,它唱几声就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导致梅枝上的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常公公熬了一夜,此时精神萎靡,老态毕现,见他醒来,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只因记着宫里的规矩,并不敢放肆纵情,只顶着一双通红的浑浊老眼,期期艾艾地唤了句“陛下”。

  谢君棠面色灰败,两眼暗淡无光,像是水源枯竭露出礁石的河床,满目苍凉,他只盯着帐顶纹路出神,久久不作声。

  常公公偷偷用衣角揩去眼泪,强笑道:“陛下,膳房炖了鸽子汤,油末都撇净了,老奴让人端上来喂您喝一点罢?”

  谢君棠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派人去山腰的别苑把他带来。”

  常公公一愣,好在御前当差几十载练就的机敏让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清楚这是要见那位云小公子了,忙恭身应是,随后走出去招来一个内侍,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命他速速去难老别苑把云岫请来。

  哪知约莫两刻后,那内侍却空手而回,常公公一问才知原来竟这样不巧,据难老别苑的门房说,他家小主人天刚蒙蒙亮就坐车下山去了。

  常公公忙追问:“那门房可有说云小公子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那内侍道:“只说是回帝都去了,门房也并不清楚他究竟何时归来。”

  因他办事不力,常公公甚是恼怒,内侍怕被责罚,连忙找补道:“常爷爷,不如小的立刻带了人往帝都方向追去。”

  “追?此时再追岂不是八月十五过端阳——晚了!”天刚亮就出发,算算时辰恐怕这会子已经进了城门都快到庆顺郡王府了。即便追到王府门口,那又如何?莫非堂而皇之地告知王府上下,陛下要招你们准世子妃去面圣?

  常公公人老成精,虽没见过那位云小公子,可仅是这两回谢君棠的反常已叫他觉出些味儿来,暗道他们这位心冷肠硬,孤家寡人了三十多年的天子此次怕是动了凡心。

  可这位云小公子早已有了婚约,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帝的,更何况是个把人了,但这事若传扬出去,终归没那么光彩,还得从长计议。

  常公公沉吟了片刻,摆手让那内侍退下,自己则进了屋子缓缓地把此事向谢君棠禀报了。

  谢君棠听后如覆冰雪,唇角下压,唇色几近于透明,上头轻微爆皮,整个人散发着森森冷意,教人不敢逼视。

  常公公忖度着道:“老奴想着,还得寻个稳妥的法子,不引人注意地把人接了来才好。”

  谢君棠低笑了几声,眸色幽幽,其间似有湍急暗涌,危险诡谲,就在常公公以为他即将发怒的当口,不想他竟轻描淡写地道:“传口谕给冯九功,就让他……”

  ***

  待谢瑜安睡着后,云岫替他掖好被角,又往炭盆里添了些炭,这才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了屋子。

  松萝原在耳房里歇着,却时时注意着这边动静,听到脚步声忙掀帘出来,面含忧色地问:“小郎君,世子爷要紧么?”

  云岫眼圈湿润,昨夜哭肿的痕迹本就未消,今日又见到谢瑜安身上青紫可怖的伤口,不免又伤心了一场,他看了眼身后房门,压低嗓音道:“比年前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好,这会儿刚喝了药睡下了。”

  松萝捏紧帕子,不禁红了眼眶,“听世子爷的长随说,因是圣上下令打的,宫里又惯是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怕请了医官对方也不能尽心竭力,便只能去找外头的大夫。原听说瑞善堂的楚大夫医术极好,长史官便派人去请,不巧的是,楚大夫自年前起就没去坐过堂,问了瑞善堂的许多人,无人清楚他究竟去了何处。长史官只好又打听到了他暂住的地方,仍是没寻到人。如今请的这个大夫医术有限,用了几贴药,那棒疮至今不曾收敛,世子爷疼得夜不安枕,昨日又发了低烧,真是愁煞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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