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41)

2025-08-12 评论

  他见林故渊仍不放心,睨他一眼,道:“放心,你们所谓正道整日把我们天邪令描摹的如同阎王恶鬼,但令中实力如何我清清楚楚,眼下武林当世群英齐聚,便是红莲亲自到访,也不敢造次。”

  他口中宽解林故渊,眼里却也暗含疑惑,不住望向山脚,恰逢一阵山风,团团浓雾被风吹去,只见山门聚集了黑压压一大片人,皆着黑衣,挤挤挨挨,人头攒动,粗略估算,足有数百之众。

  石阶高处人数更多,一半身着僧袍,一半做各路江湖打扮,手持兵刃混杂一处,与魔教教众相持不下。

  林故渊道:“魔教攻上山来了!”

  谢离自言自语:“不对,不对,这是要做什么?”

  只听山间传来一声鸟鸣,似是鹧鸪啼叫,九曲婉转,空灵悦耳,随着那鸟声啁啾,山底教众忽然有所动作,前仆后继涌上石阶,与正道众人斗做一处,山风时断时续,薄雾时聚时散,山脚战况激烈,一时正道人士向下厮杀,一时魔教教众昂首反击,林故渊屏息凝气,虽离得太远听不见兵戈之声,但观其相斗之激烈,只觉火光迸发,刀光剑影往来不息,兵器相撞的叮当之音如在耳畔。

  山脚侠士云集,然都是些太湖水寨、金光阁一类江湖杂派和闲散游侠,人心不齐,又各怀目的,因此一半实力也不曾发挥,被魔教众人逼得连连后退。

  半空鸟鸣忽而急促,魔教教众如受鼓舞,登时攻势更猛,如黑蛇吐信、狂风漫卷,撕开重重防御,向山顶奔袭而去!

  林故渊心脏狂跳,拳头攥得咔吧乱响,又是一阵鸟鸣,谢离凝神倾听,眉头愈发紧皱,道:“这是教中信号,鸟鸣有数百种,传递意思也各有不同……”

  林故渊深知他城府,疑惑道:“这串鸣叫是何意图?”

  谢离道:“是要大家暂缓攻势,拖延时间。”他摇摇头,“蹊跷。”

  果然如他所说,鸟鸣过后,山下攻势放缓,黑衣教众和正道群侠再成僵持之势,双方不上不下,徐徐而战。

  林故渊越想越觉奇异,心说既然有备而来,为何又要拖延?降魔杵此时正在达摩殿中,在殿内埋伏的细作已然发难,山下的魔教众人为何不趁机大举进攻?

  他本就聪慧,一路又知晓了不少魔教的手段风格,这念头一起,更察觉了此番上山种种不合情理,脸上疑云密布。

 

 

第37章 红莲

  安静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山前山后鸟鸣声大作,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只见达摩殿前忽然大乱,四周草木簌簌摆动,大股魔教人士掀开斗笠蓑衣,从树影石间纵跃而出,不知已蛰伏了多久,出手便是各类毒镖暗箭,外围一众正派弟子忙于御敌,未加防备,顿时惨叫连连,接连倒地。

  “竟用如此卑鄙手法!”林故渊怒火攻心,刷得站起身,骂道:“小人!”

  呼喝声四起,全寺寺僧,各派高手倾巢而出,广重山人、天哭道人,宋不听,许大酉,郑湘娘等人接连飞出达摩殿,杀入敌阵,只听叮叮当当连番碰撞,飞镖暗箭如落雨一般。

  郑湘娘左右手各持一柄短剑,剑尖挂着数枚梅花镖,爽声大笑:“我当魔教妖邪有何手腕,不想事隔多年,还是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

  洪钟般的佛号破空而来,慧净手握禅杖,立掌于胸前,道一声阿弥陀佛,各派弟子又喜又惊,无不大受鼓舞,边闪身躲避暗器,边腾挪辗转,力战魔教众人,不多时便挽回颓势,与魔教中人攻守相抗,互有胜负。

  达摩殿锵锵杀伐之音大盛,两派人马杀得难解难分,闻怀瑾一人激战三名青袍麻鞋的魔教教众,正是少年英姿勃发,长剑翻飞,剑气如虹,硬是在周围划出一个无人的圈子。林故渊看得暗暗赞叹,只见他猛然跳出人群,足尖点着殿前一座香风袅袅的大鼎,单足鹤立,长剑回收,横于胸前,左手二指并列,摆一招“蛟龙探海”,朗声道:“摆阵!”

  昆仑派白衣弟子持剑绕圈游走,个个身形飘忽,将众多正派侠士围在中间,持剑一致对外,严防死守,形成一堵淡白墙壁,将魔教飞镖暗器尽数挡出,激战片刻,玉虚昂首走出达摩殿,一手提剑,一手拎着一名抖弱筛糠的青年,喝道:“你这小贼忒是精明恶毒,累我徒儿,污蔑我昆仑!杀你脏了我的剑,送你找你的魔教爷爷吧!”

  说罢一掌将他击飞出二丈来远,嘭的落入魔教潜身的树丛,再无一丝声息,林故渊看见那人的衣着,惊道:“史齐!是史齐!”

  他心中发热,知是师尊怜他冤屈,顿时眼眶酸涩,恨不得当场回去给师尊磕头谢罪,与众师兄弟共抗敌阵。

  谢离似笑非笑,一把抓住他手臂,力气奇大,他怒叱一声放手,谢离却攥得更紧,林故渊回眸恨道:“你答允过绝不插手,为何又要阻我?”

  谢离摇头,侧耳去分辨那鸟鸣声,道:“你听,是在后山!”

  林故渊急于与师兄弟会和,哪管什么后山前山,谢离却似乎从那鸟鸣声里听出了门道,忽然如梦初醒,脱口而出:“难怪,难怪他布局如此蹊跷……”

  他喃喃自语:“多年不见,长了本事!”

  这一句声音甚为低沉,林故渊见他神情古怪,又听他提起降魔杵,知是又有玄机,追问道:“什么布局蹊跷?”

  谢离摆手道不要吵我,坐在松树之下,兀自闭目思忖,因脸蒙面具,表情怪异扭曲,一时像是在辛苦盘算,一时面露狂喜,一时皱眉咬牙,或仰面去听空中鸟鸣,或凝神观望山下战局,脸上肌肉突突乱跳,半晌表情突然松弛,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故渊不知这妖人要施展什么魔功,只见谢离眼神狂热,哪还有平时泼皮无赖的样子?他将林故渊两手并至一处,紧紧攥在手中,手心滚烫,遍生老茧,林故渊挣了两下挣不开,胸口像揣了只兔子,突突跳得他喘不过气,谢离却未曾注意,沉声道:“你知道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吗?”

  他离得太近,林故渊呼吸不畅,忍耐道:“镇寺之宝?你是说……降魔杵?”

  “什么降魔杵,他们要降魔杵做什么,出家当和尚拄着去化缘吗?”谢离呸了一口,“他们大费周章,为的根本不是降魔杵!”

  林故渊在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心说他被那蛊毒闹腾的连子丑寅卯都快分不出了,这妖人还逼他筹谋算计。谢离抬头望向少林后山,松涛里露出一点朱红塔顶,那丑陋的面具绽放出笑容,“小娘子,你真是我的福将!”

  林故渊两手被他攥得生疼,只觉拉拉扯扯甚不像话,不由恼怒:“你这妖人是中邪了吗?”

  谢离猛然起身,边走边道:“这不是武功切磋,是排兵布阵取人城池,自然要声东击西,眼下武林高手皆在少林前院,谁有空镇守后山?”

  两人距离放远,林故渊终于透过一口气,神思募得清明,沿着他的视线往后山望去,心里一动:“你是说藏经阁?”

  谢离道:“少林寺有天下绝学内功《易筋经》和《菩提心法》,易筋经倒罢了,那玩意虽强健,跟红莲所学内功并非一脉,无甚用处,但菩提心法大有玄机,练到高深时心如明镜,诸邪不侵,可化天下奇毒,解疯癫、错乱、昏厥、经脉逆行等等情状……”

  林故渊被他提点,史可追那烂虾似的眼睑和浊黄的眼睛在心头一闪而过,猛然顿悟:“红莲想要菩提心法克制歃血术?难道连他跟史可追一样,也走火入魔……”

  谢离道:“史可追沉迷邪功,红莲为使他相信,想必对他吐露了不少实话,歃血术练到第四重对身体危害巨大,他举全教之力来拿这菩提心法,必是被歃血魔功逼的无路可走。”他摇头叹息,“不想他聪明一世,又如此糊涂!”

  林故渊虽牵挂殿前侠义道众人安危,但也知形势紧迫不容耽搁,深怕那菩提心法落入红莲之手,成了助纣为虐的凶器,当即运起轻功,和谢离一道,足不点地奔向后山。

  此处离藏经阁已然不远,谢离深谙寺中条条小路,两人抄近路穿越后院,过塔林、戒律院、般若堂,转眼便到藏经塔楼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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