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目光落在他怀中海棠上,眉间笑意更深,“公子可是为姻缘而来?”
“嗯。”赵从煊指尖轻抚花枝,眸光微动。
“巧娘娘最怜有情人。”女子笑着取出一缕丝线,“彩线缠花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从煊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接了过来。
“愿君此心,永世不渝。”女子颔首一礼,飘然而去。
第73章 人比花娇
夕阳沉向山脊, 官道两侧的杨柳在风中簌簌作响,远处城门已隐约可见。
萧伯瑀从南郊回来,一路风尘仆仆, 踏碎了一地残阳。
街道华灯初上,酒肆茶楼人声鼎沸。
萧伯瑀策马穿行其间, 有熟悉的店铺掌柜扬手招呼:“萧大人,您回来了!”
前些时日, 南郊出现塌方, 县令萧伯瑀便立即带人前去处理, 如此为民造福,早就在县里传开了。
恰逢今日是巧娘娘节, 不少女子大胆上前, 即便知道县令大人家中已有妻儿, 也仍愿赠枝传情。
萧伯瑀不住地推辞, 待回到县衙时, 已是暮色四合。
一进门,田安便快速迎了上来, 就差痛哭流涕,“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几日, 他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屋里头那位主子。
萧伯瑀不由地笑了笑,他拍了拍田安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笑着道:“发生什么了, 把你吓成这个样。”
田安苦着一张脸,又不敢对那位主子有所抱怨之词,只能岔开话题, “小的先去烧热水去了。”
这几日忙前忙后,萧伯瑀衣袍上都还沾着南郊的泥土,因赶着回来,一路上快马加鞭,身上还沁出一身薄汗。
他正准备迈步往院子里走,忽然听见东厢连廊下传来脚步声。
“县令大人。”上官绵抱着孩子快步上前,神色难掩激动,“我方才听见外面传来动静,便出来瞧瞧,还真是您回来了。”
萧伯瑀停下脚步,微微颔首道:“上官姑娘。”
上官绵又走近了些,眉眼笑意弯弯,“昨日朔儿喊我‘娘’了。”
她一个人带孩子,虽然田安他们也会来帮忙,但大部分时间,也就母子二人独处......还有一个时常给她找麻烦的登徒子。
昨晚,上官绵正给孩子讲故事呢,忽然听见孩子咿咿呀呀地喊了她一声“娘”。
虽然喊得模糊不清,上官绵却怔了许久,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见萧伯瑀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于他。
许是多日未见萧伯瑀,上官绵怀中的孩子哼哼唧唧地朝他伸手,似是想要他抱抱。
可萧伯瑀一路奔波,不方便抱孩子,便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温声道:“朔儿会叫娘了?真聪明。”
孩子似乎听懂了他的夸奖,咧开嘴笑了起来。
二人寒暄片刻,上官绵才带着孩子回去了东厢。
萧伯瑀便准备去沐浴更衣,可他方走了几步,忽地像是觉察到什么,他微微侧首,只瞥见了一道转身离去的背影。
天色昏暗,他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
萧伯瑀朝着那边走去,他在拱门下停了下来,庭院里只有皇帝的侍卫守着,并无其他异常。
他正欲转身离去,倏地,余光中瞥见地上一抹艳丽。
那是一片花瓣。
萧伯瑀环顾四周,可院中花草树木中,并没有这样的花。
正当他疑惑之际,田安匆匆赶来,“大少爷,热水备好了。”
“嗯。”
萧伯瑀离开后,屋内忽地传来瓷片碎裂的声响。
赵从煊坐在案前,眼底像是凝着一层薄冰,冷得刺人。案上散落着几片瓷盏碎片,茶水洇湿了他掌心包扎伤口的纱布,红色的血迹缓缓渗了出来。
“公子!”侍卫跪在地上。
赵从煊道:“出去。”
侍卫不敢劝声,只得快速将案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随即躬身退下。
屋内,赵从煊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此时,殷红的血渍已经晕染了整个手掌心,他却恍若感知不到。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紧紧凝望着那枝缠了丝线的海棠花。
他想将这枝海棠赠给萧伯瑀,为此,他还特意去学了如何缠枝,像是要将两人的情意牢牢缠在一起。
他满心期待萧伯瑀回来,期待着他收到这枝花时的样子。
然而,方才那一幕画面深深刺痛了赵从煊的心脏。
他不是和离了吗......还是说,他在骗自己......
不可以。
萧伯瑀只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赵从煊的手攥得更紧,眸间越发幽深。
浴房内,萧伯瑀闭目养神,温热的水总算是舒缓了这几日的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田安,便开口道:“不必添水了,你先出去吧。”
脚步声未停,反而越发靠近。
萧伯瑀缓缓睁眼,只见赵从煊赤着脚,在他怔愣间已经跨进浴桶。
浴桶狭窄,不似皇宫的汤泉宫,温水顿时漫过胸膛。萧伯瑀紧蹙着眉头,“陛下若要沐浴,尽可安排田安备水便是。”
可赵从煊置若罔闻,他双手搂在萧伯瑀的肩颈,将自己蜷缩在他的怀中,声音低软,又有几分委屈,“我好想你。”
赵从煊又将身体贴得更近,他微微仰头,亲了亲萧伯瑀的下颌,像是试探,又像是讨好。
蓦地,萧伯瑀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可到底是没有推开他。
赵从煊像是得到了默许,鼻尖蹭过他的喉结,紧接着,又将湿热的唇贴了上去,柔软的唇瓣沿着滚动的喉结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唇角。
他不敢贸然吻上去,只是轻轻贴了贴,又极快地移开。两人的呼吸都越发加重,赵从煊声音低哑:“这几日,你有没有想我......”
萧伯瑀没有回答,却抬手扣住了他的后颈,猛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赵从煊被吻得猝不及防,他微张着唇,任由着萧伯瑀的侵入。
唇齿交缠间,赵从煊被抵在浴桶边缘,后背贴着微凉的桶壁,身前是萧伯瑀滚烫的胸膛。
他仰着头承受这个吻,喉间溢出低低的呜咽,像是被欺负得狠了,却又甘之如蚀。
忽地,萧伯瑀鼻间嗅到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他缓缓退开,寻着血腥气味的来源,只见赵从煊的右手掌心已被鲜血浸透,纱布松散地垂落,在水中晕开丝丝缕缕的红。
方才的旖旎瞬间消散。
萧伯瑀眉头紧锁,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怎么回事?”
赵从煊却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不过是小伤......”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萧伯瑀从浴桶中抱起。
萧伯瑀扯过屏风上的外袍将人裹住,又将人抱到一旁内室的榻上。
烛光下,萧伯瑀小心地拆开染血的纱布,狰狞的伤口横贯掌心,伤口边缘已经泛白,往上看去,手臂上还有大片的擦伤。
“陛下的手是如何伤的?”萧伯瑀沉声道。
县衙里并没有刺客,短短几日不见,这是怎么伤得如此之重的?
萧伯瑀不想怀疑陛下,可苦肉计早已是陛下从前惯用的伎俩......
赵从煊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常,听到他的关心,便开心至极,“今日我去山上折海棠花,一时不慎,差点跌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