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似乎有心事?”萧伯瑀忽地脚步一停,侧着头看向他。
赵从煊呼吸微滞,此刻月色朦胧,萧伯瑀的眉眼近在咫尺,眸中的神色让他心头发颤。
他下意识垂眸避开了目光,眼睫轻颤,低声道:“只是......走得有些累了。”
“累了就回去罢。”萧伯瑀温声道,旋即,他将赵从煊打横抱起,朝着庭院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赵从煊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伯瑀垂眸看他,眼底漾着温软的光,“我知道。”
可手臂却收得更稳,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赵从煊怔怔地看着他,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萧伯瑀的脸颊,可指尖只是稍稍动了动,便心生怯意。
他怎么再敢去问,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赵从煊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若这是一场梦,他愿长眠于此。
几日后。
萧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小酉子派人去了解情况后,才得知是萧伯瑀的母亲和柳小姐来了。
柳小姐,即柳灵儿,原籍便是扬州人,这次是回来扬州探亲。
萧母正想着来也来探一下自己的儿子,二人便做伴,一起过来了扬州。
萧伯瑀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赶了回来,又惊喜又无奈道:“母亲,您过来怎么不先说一下?”
“怎么?”萧母故作生气,“你这是不欢迎我了?”
一旁的柳灵儿笑着道:“姑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夫人,表小姐,快进来快进来......”田安乐呵呵道。
萧伯瑀扶着萧母进府,又问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打紧,长则在家照看着呢。”萧母说道,随即又看向萧伯瑀,鼻尖一阵酸楚,“你呢,别老是忙着公事,有时间也多想着自己。”
萧伯瑀点头应是,“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要是知道,也不会现在都......”萧母微叹一声。
几年前,萧伯瑀还在岭南时,长安忽然传出他已娶妻生子,萧母自然欣喜至极。但很快,萧伯瑀便传了家书解释这一切,她也只好空欢喜一场。
升迁至扬州知府后,萧母暗里催促过他多次,虽然她知道,萧伯瑀和......皇宫那位有过旧情。
可经历那么多事情后,二人的感情或许已经烟消云散了......
萧母这次便是为了结心愿而来。
第82章 过往
萧母的突然造访, 令人措手不及。
萧伯瑀思忖良久,并没有将陛下在他府中休养的消息告知于她。
他知道,母亲对陛下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有些怨词, 他只能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坦明这一切。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日, 萧母准备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她刚来到后院, 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煎药之人见到萧母的到来, 连忙起身相迎, “见过夫人。”
萧母轻轻颔首,正准备朝厨房走去, 又听见煎药的丫鬟轻轻呛了一下, 她便随口一问:“谁生病了?”
若是府中的下人, 她自然是要替萧伯瑀宽慰一番。
丫鬟回道:“奴婢不知。”
她只是按照吩咐煎药, 煎好了便有人来拿走, 至于是给什么人煎的,她一概不知。
萧母眉头微蹙, 只略微生了疑心,“既如此,你便好生煎药, 莫误了时辰。”
“是,夫人。”
说罢,萧母便离开了后院,又恰巧碰见在咳嗽的田安, 便以为那药是田安喝的,都怪自己多心了。
她神色稍缓,忧心道:“田安, 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还走来走去做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小风寒罢了,谢夫人关心。”田安笑呵呵道。
两人寒暄了一番,萧母便叫他回房休息,田安连忙应“是”,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诶?”萧母在他身后轻唤,只不过田安走得太快,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萧母无奈笑道:“还说没事,这都病糊涂了......”
说要回房休息,结果反而是往萧伯瑀的庭院走。
一旁的侍女开口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
“也好......”萧母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又摇头道:“罢了,我去吧,你去熬一些五神汤,给他祛风散寒。”
“是。”
来到庭院,入目便是几名侍卫守在门口处,神情肃穆,戒备森严。她心中疑惑更甚,伯瑀的院子何时需要这般戒备?
她刚走近几步,侍卫们便恭敬行礼,“夫人,请留步。”
萧母表明来意,侍卫面面相觑,却仍未让开。
萧母心中疑云更浓,正欲再问,忽听院内传来田安的声音。可萧伯瑀并不在,田安在院子里和谁在说话?
她不再多言,径直绕过侍卫。
侍卫神色微变,可又不敢伤及她,便硬着头皮拦在跟前,“夫人!请止步。”
动静惊扰了院中之人,田安慌忙出来查看,见是萧夫人,神色骤然慌张起来,他磕磕绊绊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萧母看着他,“你在怕什么?”
“没......没什么。”田安低着头,不敢直视。
萧母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侍卫根本不是萧伯瑀的人。而且,田安向来不善于撒谎,很明显,庭院里面另有其人。
“谁在里面?”萧母放缓了声音,能与萧伯瑀住一个院子的,必是关系匪浅之人。
既是朋友,她又岂能拿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田安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大少爷吩咐,陛下的事情暂时不要让萧夫人知道,可现在火烧眉毛了,田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母眉头微蹙,“连我也不能说?”
田安正想着如何解释时,一道声音传来。
“萧夫人,请。”小酉子上前道。
田安一愣,神色慌乱地与他对视。小酉子摇了摇头,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也只能照做罢了。
萧母看着小酉子,心头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快步朝屋内走去,心里越发不安。
屋内,赵从煊半倚在榻,面容苍白却难掩矜贵,虽只着素衣,却仍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萧母浑身一震,几乎站立不稳。她怎会认不出?这是……当今天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田安急忙上前扶住萧母,小声道:“夫人,此事说来话长……”
萧母却缓缓抬手止住他的话,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朝着榻上之人缓缓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萧夫人不必多礼。”赵从煊示意小酉子将其扶起。
萧母缓缓直起身,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向田安,轻声道:“田安,你先出去。”
田安面色为难,可不敢拂了她的意,“是......”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终于,萧母唇边含着得体的浅笑,开口道:“伯瑀向来节俭,连住的院子也是陈设简朴,陛下龙体贵重,屈尊下榻于此,实为伯瑀之过,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赵从煊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萧母表面是请罪,实际上却是怪罪他为何会在萧伯瑀的院子。
一旁的小酉子说道:“陛下微服出巡,一时龙体欠安,幸得萧大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