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正文完结
永昌十二年, 六月。
萧长则与李晏大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羡煞旁人。
然而,在一片喜庆之中, 却有人暗自嘀咕,萧家长子都未曾婚娶, 怎么次子反倒是先成亲了?
萧长则一开始也疑惑, 虽然他也很想尽快与李晏成亲, 可自古长幼有序,他便希望兄长早日寻得良人。
得知他这一想法的萧伯瑀哭笑不得, 只道, 他此生不会娶妻。
萧长则不解, 追问之下, 才知道, 兄长早已与心悦之人私定终生。
“那为何不将人迎娶过门呢?”萧长则问。
不是不想,是为不能。
无论是因二人身份地位, 还是为了身后之名,都不能这样做。
萧伯瑀只摇头,并未多加解释。
见状, 萧长则又问道:“那总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吧?”
他也没见兄长与谁往来密切啊......
萧伯瑀看向他,淡淡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怎么说,她都是我嫂嫂, 总要见一面吧。”萧长则道。
“你已经见过了。”
萧长则一愣,“是谁?”
萧伯瑀微叹一声:“你真想知道?”
“当然!”
萧伯瑀道:“是陛下。”
话落,萧长则神色严肃, 又偷偷瞥向四周,小声道:“哥,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事要是被传出去了,陛下若是发怒,我可保不了你啊。”
萧伯瑀看了看他,随即转身离去。
“诶?”萧长则在身后追着道:“哥,我刚才开玩笑的!”
萧伯瑀脚步微顿。
“就算陛下发怒,我也会尽全力保你的!”萧长则接着道。
萧伯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呆在原地的萧长则心底纳闷,兄长一向沉稳,怎么今日敢拿天子开玩笑,莫不是辞官一事有内情,于是对陛下有什么怨词?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便朝母亲的院子走去。
一番交谈过后,才发现母亲早知道此事,并且并未阻拦。
萧长则只觉得奇怪,“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萧母根本不愿提起这个人,只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那怎么行!”萧长则摇头,这可是兄长的终生大事啊,他这个做弟弟的,肯定是能帮就帮。
萧母神色怪异,声音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萧长则纳闷,“娘,你说什么呢?”
“......宫里那位。”
萧长则笑了笑,“娘,你说的该不会是陛下吧?”
“嗯。”萧母面无表情。
闻言,萧长则反而笑得更开,“别开玩笑了。”
萧母抬眸看他,欲言又止,最终只岔开了话题。
可两人都这么说,萧长则虽不相信,但在宫中见到赵从煊时,还是难免将此联系起来。
直到一日。
萧长则在府中竟然见到了陛下的身影,只匆匆一瞥,他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那人径直往兄长的庭院走去,萧长则快步追了上去,刚要出声呼唤,却见田安挡在身前,“二少爷怎么来了,小的这就去传话。”
“等等!”萧长则出声喝止,“你方才有没有见到一个人进来?”
田安支支吾吾,萧长则见状,便道:“我自己进去。”
“诶!”田安阻拦不成,便想出声提醒,萧长则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指尖抵在唇间,“别说话。”
他轻声步入庭院。透过窗棂,只见一袭玄色常服的赵从煊被兄长抵在窗台的案几旁,双唇交缠,赵从煊竟没有丝毫抗拒,反而抬手环住对方的脖颈。
萧长则僵在原地,那是当今天子,是生杀予夺的帝王,此刻却在他兄长的怀里......
忽然,萧伯瑀似有所觉,微微抬眸看向窗外。
四目相对。
萧长则:“……”
“二少爷,您没事吧?”田安小声问道。
“没、没事......”萧长则喉间滚动了一下,又欲盖弥彰般继续道:“别说我来过啊......”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朝庭院外走去,还觉得不够远,又火急火燎地冲出萧府,朝着李晏的府邸而去。
萧府庭院内。
赵从煊定定地看向萧伯瑀,这些天,萧伯瑀的书院刚开办不久,诸多事务要处理,便索性在书院里暂时住下了。
两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面了,多日未见,甚是想念。
赵从煊循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可院子并无其他人的身影,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萧伯瑀低笑一声,俯身亲了亲他的眼角,而后伸手将窗户合拢了些,屋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在赵从煊疑惑之际,萧伯瑀揽着他的后腰向下一带,二人顺势坐下。
赵从煊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玄色衣摆与素白常服纠缠在一处。他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萧伯瑀的肩头,却被圈着腰肢按得更深。
下一刻,唇上便压下一片温热......
萧长则大婚之日,萧府内外张灯结彩,朱红绸缎自府门一路铺至正堂,府中内外悬着喜字灯笼,映得满院生辉。
府中忙得脚不沾地,却难掩喜意。
长安城近半权贵皆至,车马络绎不绝,贺礼堆叠如山,连晋王赵承焕也携王妃上官绵来蹭一杯喜酒。皇帝虽没来,但还是命人送来了贺礼,是一对龙凤金钏。
萧母将一枚家传玉镯亲自给新娘子戴上,这本应是留给长媳妇的玉镯,可因......
因此,在这之后,萧母去了一趟慈恩寺,替二人各求了一份平安符,又将平安符放入香囊中,只说是安神之用。
直至多年后,萧伯瑀才明白,母亲早已接受了他与赵从煊的情感。
............
见山书院开办的第三年,天下越多学子慕名而来。
竹林下,众学子潜心听学。
忽而,一学子恭敬立于案前,向萧伯瑀问道:“学生听闻,永和年间殿试,先皇曾问,何以使天下归心?夫子当年进士及第,不知作何应答?”
萧伯瑀执卷的手微顿,目光缓缓扫过堂下学子,见众人皆屏息凝神,便微微一笑,将手中书卷轻轻搁在案上,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你们以为,先皇此问,当从何处破题?”
堂中一时寂然。
微风拂过,竹影摇曳,竹叶随风飘落。
一位身着青衫的学子略一沉吟,起身拱手道:“学生以为,天下归心,当以诚为本。昔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非以权术,实以至诚。”
萧伯瑀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学子见状,亦起身道:“学生拙见,归心之道,在于均平。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百姓安居,何愁天下不归?”
此时,坐在角落的一位瘦弱学子忽而开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学生斗胆,以为天下归心……不在归,而在心。”
满堂微静。众人抬眸望去。
只见那学子神色微慌,但触及萧伯瑀的眸光后,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若君王心中无民,纵有万般手段,民心亦如流沙;若君王心中有民,则百姓自然众心归向。故而,学生以为,归心之要,不在使民归君,而在……君心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