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雁儿不可置信地瘫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喃喃道:“你怎么敢......爹不会饶了你的,不会......”
屋外的丫鬟连忙进去将她搀扶起来,“小姐......”
“他,走了......”陈雁儿低喃道。
丫鬟道:“奴婢这就去请二公子来。”
陈雁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对!二哥,我去找二哥......”
她顾不及脸上的狼狈便去找陈伦,她匆忙闯入陈伦的院子,只听见几声压抑的呻吟,那声音并不似女子般清婉细腻。
陈雁儿顿住了脚步。
陈伦面色烦躁地从床榻上起身,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妹妹,他脸上的烦躁也没少几分,“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陈雁儿怔了片刻,才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话说了出来,其意是让陈伦教训一下蔡术。
陈伦模含糊应下,“我知道了,明日我便打点一下。”
待陈雁儿离开后,陈伦皱着眉头,方才的情欲也便退了大半。
榻上的人衣衫半敞,他眸光微转,半裸着身子朝陈伦而来,身子柔弱无骨般伏在他的腿间。
屋内烛火摇曳,直至骤风从窗棂的缝隙吹了进来,“扑”的一下,烛火湮灭,徒留一缕青烟。
翌日。
陈伦将蔡术找来,话里话间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分寸。蔡术出身低微,要不是攀上了高枝,陈伦都不会正眼瞧他一眼。
在陈雁儿的辱骂、陈伦的打压下,蔡术越发压抑,他回府的次数越来越少,时常和军中弟兄一起喝酒。
黄金台,建在皇宫后面的一处高坡上,是俯瞰长安雪景的最佳去处。
这日,雪花纷扬落下。
赵从煊负手而立,俯瞰着长安雪景,声音轻淡:“......时机差不多了。”
“是!”身后的‘太监’应声退下。
雪花渐密,将整座长安城笼在一片朦胧的素白之中。
萧伯瑀披着墨青色的大氅,随着小酉子穿过雪径,绕过几处回廊,终于在一处亭下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亭下的人影盘坐着,好整以暇般煮着茶水,他身姿如松,薄唇轻抿,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
“陛下,萧大人到了。”小酉子轻声道。
赵从煊偏过头来,眉眼的笑意似从前一般,“你来了。”
萧伯瑀神色微怔,他的陛下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怎么了?”赵从煊忽然开口。
萧伯瑀回过神来,问道:“陛下怎么来这里了?”
赵从煊却笑着站起身来,“你看从这边,可以俯瞰整个长安。”
萧伯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曾经的皇子府。”赵从煊指着长安的一角,笑着道:“我还记得,几年前,你还带人来府上搜什么刺客。”
“这边是漱音阁......”
“那边是西市的听雨阁......”
赵从煊将长安大小的楼阁都指认了个遍,随即道:“从前我和小酉子几乎在长安走了个遍,原来,从这里俯瞰,竟是这般光景。”
萧伯瑀解开颈间的系带,将尚有余温的氅衣披在赵从煊身上,缓声道:“天寒雪重,陛下应当心身子。”
闻言,赵从煊便退回到案前,两人对坐,一同赏雪烹茶,又谈起长安城的趣事,难得有几分安闲之意。
直至风雪渐急,赵从煊轻咳了几声,二人便穿过梅园去暖阁缓解身上的寒意。
经过梅园时,梅花开得正艳,一抹抹嫣红在雪中尤为艳丽。
赵从煊轻轻拍着枝头的雪花,那被压弯了的细枝便蓦地昂起头来,傲然挺立在霜寒的雪地中。
扬起的枝头相互拍打,树上的雪花落在二人的头上,萧伯瑀无奈一笑,伸手替他拂去头上的雪花。
雪地中,只有两道渐行渐远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暖阁里,萧伯瑀替他解开身上的氅衣,又拂去他身上的雪,触及他颈侧的一片雪花时,鬼使神差般指尖微顿了一下,雪花顺势滑入赵从煊的衣领。
瞬间,凉得他轻吸了一口气,赵从煊错愕般抬眸看向萧伯瑀,却见他神情严肃,手上的动作仍不急不慢。
“萧大人也会捉弄人了?”赵从煊眉眼稍弯,眼底浮起一丝促狭。
萧伯瑀面色不变,只有耳尖微微泛红,不知是天寒地冻,还是其他缘由......
见状,赵从煊倾身上前,双手搭在萧伯瑀的肩上,鼻尖几乎相触,“萧大人平日里端方自持,原来……也会这般使坏......都说萧大人饱读诗书,不知是读了哪些圣贤书,教你这般使坏,连床事上也......”
话音未落,萧伯瑀已低头覆上他的唇。
这个吻极轻,唇瓣相贴,只是为了堵住他的话。
“萧大人敢做,怎么不敢......认......”赵从煊不依不饶了起来。
萧伯瑀揽住他的腰,身上似乎烫得吓人,他含住了赵从煊沁凉的唇瓣,将他的气息全然吞了进去,生怕他再说些什么羞人的话来。
赵从煊顺势跌进他怀里,似有若无地回应着。
萧伯瑀呼吸骤然加重,温热的掌心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得更近。
纠缠的吐息间,赵从煊的脊背渐渐发软,双手不知何时已攀上对方的肩头。
呼吸越来越烫,交缠的水声被窗外的风雪掩盖,萧伯瑀搂在他腰后的手收得愈来愈紧。
风雪愈急,暖阁内呼吸交错,赵从煊被他吻得气息不稳,微微偏头躲开,唇瓣泛着水光,低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萧伯瑀轻“嗯”了一声回应,他将人压在榻下。锦缎窸窣,衣袍交叠,赵从煊的衣带不知何时松散了几分,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他俯身在那上面轻吮着,似要留下些痕迹来,惹得赵从煊浑身一颤,他仰起头,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熏得人昏昏欲醉。
萧伯瑀将人搂在怀中,待他呼吸渐渐平稳后,而后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他看向窗外的雪,眸间陷入了沉思,待来年冬天,长安或许已经是另外的光景。
第48章 箭在弦上
永昌四年, 正月。
刚开年不久,长安便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
元日贺宴上,永安公主献舞, 一曲霓裳舞惊艳四座。
舞毕,众人赞叹不已。太后笑着招手, “永安,到哀家跟前来。”
永安公主盈盈下拜, 举止有礼有度。她立在殿中, 亭亭玉立, 如一枝初露浸染的牡丹花,矜贵而明艳。
“哀家瞧着, 永安如今出落得这般好, 也该寻个良配了。”太后微微颔首, 随即看向皇帝, 笑着道:“今日元日佳节, 不如皇帝就给永安做个主,择个如意郎君如何?”
在座之人无不看出, 元日贺宴,实为公主选亲,众人的目光落在曾经求娶公主的陈伦身上。
陈伦心头暗喜, 正欲起身。
赵从煊缓缓开口:“永安可有意属之人?”
公主闻言,眼睫微垂,声音温婉:“臣妹,但凭皇兄做主。”
赵从煊的目光掠过满殿朝臣, 最后落在一道肃立的身影,羽林中郎将,孔岑。
“孔爱卿年轻有为, 又是忠烈之后,朕看来,最为适宜。”
孔岑猛地抬起头来,他疾步出列,单膝跪在殿前,“臣惶恐,公主金枝玉叶......”
话音未落。
“陛下!”陈伦霍地站起身,案上酒盏被带翻,“臣求娶公主在前,今日太后既提及公主婚事,臣斗胆请陛下成全!”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
“按大晟祖训,公主婚配悉由圣裁,陛下既已赐婚于孔将军,陈都尉这是何意?”太常寺卿周访颤巍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