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内。
萧长则疾步匆匆进入院中,他咧嘴笑道:“哥!陛下是不是在选操练骑兵的将军?”
“是骑射。”萧伯瑀回道。
骑射最重要的是看准头,不然,有再多的箭矢也要耗光,有再多的战马也得累死。
萧长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中笑意更甚,就差没直接说:看我,看我!
“大丈夫应征战沙场,为国效忠,我等这个机会八年了。”萧长则道:“这一次,就让我去吧。”
“你知道北狄的王庭在哪个地方吗?”
“你知道部落迁移往哪个方向走吗?”
“诺大一个草原,你分得清方向吗?”
......
一个个问题将萧长则说得哑口无言,他干巴巴道:“我......我的确不知,可这些问题,朝中将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啊......”
“正是因为不知,我们大晟面对北狄的进攻才那么无力。”萧伯瑀沉声道,他看向萧长则,开口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是什么?”萧长则眼神一亮。
“你去训练一队侦骑兵。”
侦骑兵不在多,而在精,这些人是军队前进的指路人,要熟悉草原地形,更要忠于大晟王朝。
萧长则有些不解,“我去哪找这些人?”
萧伯瑀道:“俘虏。”
大晟与北狄交战,双方各有俘虏,可这些毕竟是敌国的人,朝中的人敢信任他们吗?
萧长则还有疑色,“陛下若不同意......”
萧伯瑀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此事不必你忧心。”
见状,萧长则沉吟片刻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哥的决策就没有错的时候。
“对了,那陛下会任用谁当骑射营的将领?”萧长则不死心地问道。
萧伯瑀笑了笑,不答反问:“我大晟这数十年来,最善骑射作战的将军有谁?”
萧长则想了想,旋即霍地开口:“李肃李都护!”
“还有呢?”萧伯瑀让他再想。
萧长则道:“最厉害的莫过于孔将军了,可惜孔将军当年中了埋伏......”
他口中的孔将军便是孔岑的父亲,正是孔岑父亲战死沙场,大晟少了一名猛将,北狄才敢如此猖狂。
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要么是年迈体衰,要么便战死沙场,大晟年轻一辈的将领尚未崭露头角。
这一决策,关乎大晟国威,更是关系着边境千万百姓的安危。
皇帝赵从煊将任人的重任交给了萧伯瑀,他身上的压力不比旁人小。
第55章 坦白
九月, 秋风飒爽。
御书房内,皇帝赵从煊正绘一幅千里江山图,他目光凝聚于宣纸上, 眼底似有万壑松风。
最后一笔落下,小酉子轻声禀报:“陛下, 萧大人来了。”
赵从煊沉思片刻,他还是命小酉子将画收了起来。
萧伯瑀入殿时, 只见到肥硕的狸猫在案下打盹, 下巴垫在交叠的前爪上, 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呼噜声。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赵从煊的身影, 便盘腿坐在案几前, 伸手轻抚着狸猫顺滑的背脊。
狸猫抖了抖耳朵, 它睁开眼睛, 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萧伯瑀笑了笑, 竟开口问它:“陛下呢?”
“它若能回答,那倒真是奇了。”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伯瑀缓缓回头,见赵从煊朝他走来。他眉梢轻轻上挑,打趣道:“没想到, 萧大人还有这癖好。”
萧伯瑀耳廓微红,他抓住赵从煊的手,轻轻一带。
赵从煊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 他低笑一声,“怎么还不让人说啊......”
话音未落,萧伯瑀的唇便覆了上来。
案下的狸猫打了一个哈欠, 见二人纠缠在一处,便直起了身子,尾巴一勾,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御书房。
良久,萧伯瑀替他整理了下衣襟,神色端肃,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赵从煊还轻轻喘息着,他嘴唇翕张,薄唇上泛着水光,锁骨下大片玉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红。
萧伯瑀道:“臣带陛下去一个地方。”
“去哪?”赵从煊轻哼一声,声音极其不满。
萧伯瑀牵起他的手,将他带了起来,“陛下去了就知道了。”
长安郊外。
骑射营的三千精锐列队而立,每名士兵身旁都立着一匹战马。此时,一道身影来到队列前方,他抬手示意,整个校场瞬间鸦雀无声。
“各位都是我大晟的精锐,现在给大家一个报国立功的机会!将来上到战场,我们的敌人是北狄蛮寇,他们能在马背连射多箭,我们的箭要比他们更快、更准!”
“能入选我们骑射营的战士是无比光荣的,你们身上的责任比旁人更重,如果你们拿不出骑射营的风采,我随时可以换掉你们任何一个人,明白了吗?!”
说话的是屯骑校尉,也是萧伯瑀任命的骑射营中将,李晏。
众士兵闻言,声震天地:“是!”
话音落地,校场上,另一道身影翻身上马,他双腿一夹马腹。
伴随着战马铁蹄驰疾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白羽箭,同时搭上弓弦,他的身体微微后仰,双臂肌肉绷紧,直至弓如满月。
“嗖!嗖!嗖!”
三声破空之响几乎连成一线,百步外的三个草靶应声而倒,每支箭都精准地钉在靶心红点上。
众人瞠目结舌。
射箭之人正是中郎将孔岑,受命协助李晏训练骑射营。
孔岑勒马回转,他朗声道:“马速不减,箭不虚发,这才是我们骑射营的本事!”
众士跃跃欲试,纷纷翻身上马,一时间校场上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周遭战鼓响起,霎时间,高涨的士气直冲云霄。
萧伯瑀二人站在高台,他朝赵从煊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从各地挑选出来的精锐,以一百人为一队,每一队的队长不仅勇猛,而且都有作战经验。”
“你为何选了李晏?”赵从煊忽然道,而不是......萧长则。
萧伯瑀道:“李晏虽然年纪轻,但他曾多次带兵剿匪,在荆州一带,李晏的名气不输于李都护。”
荆州一带,较其他地方更加安定,这其中少不了李氏爷孙。
当然,战场不似贼寇山匪,为将者,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决定着成千上万的人的生死。
萧伯瑀选定李晏,是知道他通晓兵书战法,他的骑射虽不如孔岑,但由他带着这一支骑射营的精兵,假以时日,必定所向披靡。
赵从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缓缓开口,似开玩笑一般:“萧大人若是挂帅出征,我大晟是不是又添一猛将?”
萧伯瑀闻言一怔,片刻后,他认真道:“若是大晟将才凋零,臣自当愿为大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罢,他又转过看向校场,缓缓道:“如今朝中不缺良将,臣能做的,便是为陛下栽培良臣,待攻下北狄,收复代地,使我大晟武运昌隆,四海宾服。”
赵从煊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夕阳西沉,天边染上一层橘红,远处的山峦被镀上一层金边。
二人并辔而行,马蹄踏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马儿缓步向前着,偶尔低头啃食脚下的嫩草,又抬头轻轻甩动鬃毛。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时而交融,时而分开。
永昌六年,二月。
萧回舟从西域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西域各国愿与大晟结交友好之盟,双方开放互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