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宋书涵默默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便不打扰姐姐了。”
萧芷嫣抬手欲喊住她,可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手。如今陛下看重宋氏,又对宋书涵喜爱有加,若不是放不下......萧芷嫣也想去感业寺,常伴青灯古佛,为大晟祈福。
宋书涵离开没多久,一道圣旨传来,皇帝下令解了淑妃的禁足。
这道圣旨下来,让朝臣们捉摸不透,他们原以为,嘉妃宋书涵被封为皇后是迟早的事,可现在皇帝对淑妃萧芷嫣似乎恩宠有加。
再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伯瑀虽然被贬去岭南,可萧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朝中顿时分成了两派势力,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请陛下立后。
赵从煊登基近六年,却迟迟没有封后,如今海内外安定了下来,是时候立后了。
上谏的奏疏越来越多,人选几乎在宋书涵和萧芷嫣两人之间。
连太后也催促赵从煊立后,她有意让族中女眷入宫,为了自然也是皇后之位。
只不过,皇帝却对此充耳不闻。
太后见状,心里也着急起来,这样下去,这皇后之位定然是在宋书涵和萧芷嫣二人中决出。
在元日贺宴上,太后有意引皇帝喝酒,她知道皇帝不胜酒力,便想借此时机,将族中女眷送入宫中。
令她没想到的是,赵从煊根本无需他人劝酒,便一杯一杯酒水入肚。
太后喜出望外,可待宴席散去后,赵从煊并没有回寝宫,他独自一人去到黄金台,从此处俯瞰着长安城。
大雪飘落,黄金台的亭子下,赵从煊煮雪烹茶,不多时,一道身影渐渐靠近。
赵从煊抬眸看去,随即为来人斟上一杯茶水。
那人忽地拔出匕首,只刹那间,匕首朝着赵从煊耳旁飞过,正钉中他身后的一根柱子。
赵从煊没有躲避,反而笑道:“怎么?又要做回刺客这老本行了?”
此人正是当年刺杀永顺帝的刺客首领,后来为赵从煊所用。
如今他的身份是皇帝暗卫首领,袁良。
“我当年说过,报答你的恩情后,我会杀了你。”袁良开口道。
赵从煊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方才怎么不动手?”
“你若死了,天下将再次陷入动乱之中。”袁良道,当年他们刺杀永顺帝,正是因为他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连带着,袁良对皇室恨之入骨,然而,当年是赵从煊为他们掩护,这才救下他们兄弟二人,为了还这份恩情,他们甘愿为赵从煊所用。
陈氏掌权时,袁良在赵从煊的示意下,暗中操练三百死士,当时还差点暴露,所幸,那人并非是陈氏之人。
后来,在陈氏逼宫之时,这三百死士并没有派上用场,只因荆州已经出兵勤王。
再之后,这些死士便成了皇帝的暗卫。
袁良便是这些暗卫的首领。
时至今日,赵从煊再不是当年落魄的皇子了,而是生杀予夺的帝王,袁良自认为已经报答了他的恩情,却无论如何不能取他性命。
赵从煊看出了他的意图,“你要离开长安?”
“是。”
赵从煊笑了笑,“准备去哪?”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赵从煊道:“既然如此,最后再替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事?”
第63章 岭南之行
初春的岭南, 晨雾还未散尽,小道上的碎石被雨水浸得发亮。
车轮碾过,水珠溅起, 在泥泞的路边留下浅浅的辙痕,远处的山峦埋在薄雾里, 晨风吹动着雾气,山影时隐时现。
马车缓缓前行, 田安好奇地打量着道边高大的树木, 树上坠着满堂的红花, 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格外醒目。
“大少爷,这花可真稀奇, 长在这么高的树上呢。”田安苦中作乐道, 他们赶了几个月的路, 终于是到岭南了, 按照这个速度, 明日一早就能到天峪县了。
萧伯瑀从轩窗往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树上盛开的花, 花色如火。
“此为攀枝花树,古籍记载,在岭南这个地方, 攀枝花可是一个好东西,其花、树皮和根均可入药。”萧伯瑀笑着道。
田安好奇心驱使,“真的吗!那我捡一些留着。”
攀枝花,释名木棉, 花时无叶,殷红照空。
田安将马车停在一旁,快步朝着那几棵攀枝花树而去。
萧伯瑀没有阻止他, 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着,忽而,官道旁的密林传来一阵脚步声。
霎时间,数十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田安连忙将手上的木棉花丢掉,快步上前,“你们是什么人!”
马车前是十来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皮肤黝黑粗糙,手里的大刀泛着冷光。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左眼蒙着块脏布,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
这些人,是此地的山匪。
“把值钱的留下,”独眼汉子哑着嗓子道:“人走。”
“你们可知道马车上的是什么人?”田安大声道。
敢劫朝廷命官的道,这些山匪也太猖獗了。
“废什么话,不想死的就拿钱消灾。”另一人拿着大刀朝田安步步逼近,他们横行霸道惯了,只知道,这条路就是他们作主的,要想从这里过去,那就得留下买路钱来。
萧伯瑀从马车下来,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够吗?”
身旁一名山匪立即将那枚玉佩抢了过来,谄媚地交到独眼汉子手中。
玉佩色泽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独眼汉子掂了掂玉佩,随即盯着他,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心中贪念骤起,“出手就这么阔绰,这马车里,肯定还有好东西!”
说罢,他挥手示意手下搜查马车。
几个瘦高的山匪立即跳上车辕,粗暴地翻找起来。包袱被扯开,衣物散落一地。
“老大!”一个山匪兴奋地举着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好几张银票和若干碎银。
这是他们这一年来劫的最肥的一次了。
另一人没找到钱银,倒是翻到一封盖着官府印章的文书,那山匪不识字,而且对官府有一种天生的惊惧,便连忙将那文书交到独眼汉子手中,“老大,这是......官府的印!”
独眼汉子脸色一变,可他也是大字不识几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瘦弱的山匪小声道:“他......他是天峪县新任县令。”
此话一出,有人害怕地丢掉了手中的大刀。
劫了官府的人,还是此地的县令,那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独眼汉子抬眼盯着萧伯瑀,又看了看一旁的田安,就两个人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
杀意骤起。
萧伯瑀心头一沉,田安连忙上前呵斥:“敢杀朝廷命官,你们胆大包天!”
独眼汉子狞笑着举起大刀,“在这深山老林里,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萧伯瑀目光扫过众人,见不少山匪面露犹豫与惶恐,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缓缓开口道:“前些年,苛捐赋税繁多,不少人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相信你们也是因世道所逼才铤而走险,今日我以天峪县令的身份向各位保证,若你们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过往之事,我绝不会追究。”
有几名山匪听闻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手中的大刀不自觉地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