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犹豫片刻,小声说道:“老大,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咱们本来也不想当这山匪,只是没别的活路啊。”
独眼汉子见状,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别听他胡说!咱们干了这么多票,官府能放过咱们?今日若不杀了他,日后他定会带人来杀一个回马枪!”
萧伯瑀继续劝道:“即便今日杀了我们,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官府追查起来,你们在这岭南也再无容身之地。若你们愿意改过自新,我定会为你们谋个正当营生。”
“我家大少爷向来一言九鼎,他说过的话从未食言过。”田安也在一旁附和道:“你们与其在这深山老林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如听我们大少爷一句,日后便能堂堂正正做人”
不少人已经被他们劝动。
可独眼汉子绝不信任官府的人,他突然暴喝,“动手!”
说罢,他抬起大刀便朝萧伯瑀劈来。
萧伯瑀侧身一让,刀刃堪堪划过他的衣袖。
“还愣着做什么,上啊!”独眼汉子厉声道。
田安护在萧伯瑀身前,与周遭山匪搏斗,他抬起一脚踹中一个山匪的臂膀,随即从他手中夺过大刀。
手中有了趁手的武器,他们的胜算也就大了一些。
可寡不敌众,萧伯瑀只得步步后退。
忽地,田安的手臂被人划了一刀,那人神色怔愣,田安受痛之下一脚将他踢飞。
可就在这时,独眼汉子面目狰狞地从身后悄然逼近。
田安抬眸一看,顿时目眦欲裂,他嘶喊着:“大少爷!”
萧伯瑀猛地回头,只见刀光直朝他的心口刺来......
不要!
赵从煊猛地坐起身,他惊魂未定,这才发现背后沁出了一身冷汗。窗外,晨光微熹,雨滴轻敲着窗台。
原来是个梦。
还好......是个梦。
听到动静,小酉子趋步入殿,恭声道:“陛下。”
“现在什么时辰了?”赵从煊声音有些沙哑。
“快卯时了。”小酉子有些担忧,“陛下,可要传太医?”
这些天来,赵从煊时常梦中惊醒,太医也没有办法,只得开一些安神汤。
“不必了。”赵从煊攥紧了手,指尖掐着自己掌心,神色清醒了许多。
他忽然问道:“从长安到岭南,要多久?”
小酉子一怔,他知道,陛下问的是萧大人,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回陛下,大约三个月的路途。”小酉子回道。
“三个月......”赵从煊垂眸,轻声道:“算算时间,现在是不是该到了?”
小酉子小心翼翼回应:“按此推算,萧大人应是已经抵达岭南了。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赵从煊缓缓闭上眼睛,“退下吧。”
“是。”
早朝上,朝臣们还在为立后之事争论不休,赵从煊眉间越发烦躁,“退朝。”
“陛下!”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躬身说道:“陛下,立后乃国之大事,关乎社稷安稳,后宫和睦,如今陛下后宫空虚,也该选些妃嫔入宫,以繁衍皇嗣啊。”
“此事,再议。”赵从煊额间隐隐作痛,他蹙眉道:“退朝。”
小酉子连忙高唱:“退——朝——”
“恭送陛下!”众臣只得跪拜,心头却长叹一口气,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可当今圣上后宫仅有二人,且都无子嗣。
一些老臣们不禁为大晟的江山社稷担忧起来,先帝永顺帝后宫佳丽倒是不少,可驾崩前,一个子嗣都没留下。
对皇室来说,繁衍子嗣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最着急的莫过于宋百鸿了,他就盼着妹妹快点怀上龙嗣,这样,就再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宋家了。
不止宋百鸿,萧芷嫣的父亲也有此意思,若是萧芷嫣能坐上皇后之位,那他们萧氏未必不能重现荣光。
顿时,几方势力明争暗斗起来。
............
岭南,天峪县。
官道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人,他们躺在地上哀嚎着,口中不住地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这些人,便是方才欲杀萧伯瑀二人的山匪。
作为山匪首领的独眼汉子还想逃跑,忽地一把匕首直飞入他的大腿。
独眼汉子瞬间跪倒在地,他还想挣扎起身,一把长剑架在他的脖颈。
“别乱动,我的剑可不长眼睛。”一个用黑布蒙着口鼻,头上戴着斗笠的男子开口道。
此人不知从哪里冒出,在危机时刻将这些山匪击退。
萧伯瑀上前道:“多谢相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叫袁山。”那人声音似乎有些拘束,“......是路过此地的游侠。”
田安捂着受伤的手臂上前,他后怕道:“多亏有你啊,不如将这些山匪送到官府去......”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只见独眼汉子忽然从身后偷袭,田安正欲提醒,却只听见长剑入体的‘嗤——’声。
独眼汉子瞪大着眼睛,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萧伯瑀眸间掠过异色,寻常游侠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动手鲜少直接动杀招。
可方才这个人,动手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袁山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道:“这种人我见多了,亡命之徒,死不悔改。”
萧伯瑀没有拆穿他,无论如何,是这个人救了他们。
周遭的山匪见老大死了,匆忙逃窜,只有几个身形瘦弱的山匪颤巍巍跪在地上,他们只是走投无路才做山匪的。
袁山手腕微转,似乎也想将这几人也杀了。
萧伯瑀阻拦道:“且慢。”
见他收回了手,萧伯瑀才继续道:“若你们有心改之,三日内去天峪县衙找我,我方才说的话,绝不食言。”
“多谢官老爷!”几人连忙跪谢,又将地上散落的银票和碎银捡起还回去。
袁山声称也要去天峪县,想要他们顺路载他一程。
既是救命恩人,这小小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
袁山见田安手臂受伤,便主动当起了马夫。
田安一顿感谢,他坐在另一旁,粗糙地处理起手臂的伤。
“驾!”袁山轻甩一鞭,马车继续朝着天峪县驶去。
忽然间,田安的目光掠过袁山手背上的一块伤疤。
这伤疤......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64章 政绩
永昌八年, 五月。
皇帝赵从煊在圜丘祭社稷坛时,天降祥云,太常寺奏表:此乃国运昌隆之兆。
故大赦天下。
政令传至岭南时, 已经是七月。
萧伯瑀到任已经近半年,很快便将这座边陲小县整治一新。
整顿吏治, 肃清积弊,劝匪归田, 为民申冤......
大大小小的事情, 他皆亲力亲为, 忙起来时,倒是不亚于处理相府的政务。
街头巷尾也谈起这位新任县令, 不到而立之年, 又相貌英俊, 才能出众, 言谈举止一看便是世家出身。
无数闺中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以致于田安每每出到街上,只要被人认出他就是萧县令身边的主簿, 很快就有一行人围上来问东问西。
无非便是,萧县令家中可有妻妾?或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被围攻的田安无奈苦笑,一次, 他实在被烦得紧了,回县衙时,他幽幽问道:“大少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