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闲话对呛几句不打紧,真要打起来,怕是比打赵家还麻烦。
王冬子咬着牙瞪了她一眼,愤怒地站在原地。
田家小婶娘讥笑一声,说:“一张烂嘴喷一嘴的粪,怎的不去你家地里喷?兴许还能给你家地里施施肥!”说完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王冬子更气了,朝着田家小婶娘的背影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回家去。
旁边围坐的人见状,讪笑着起身:“天儿这么晚,该回家做饭了,我家那口子等着吃饭呢。”
“走吧走吧……”
次日,青木儿推着木推车到田雨家,他靠在一旁停下,拍了拍手,上前拍门。
没一会儿田家小婶娘出来开门见到他,神情一如既往,“木哥儿来了?雨哥儿吃个鸡蛋就出来了,要不你进家里等等?”
青木儿摆了摆手说:“不了,我在外头就成,不着急。”
“成吧,那我去喊雨哥儿出来。”田家小婶娘说完转身高喊了一句:“雨哥儿!木哥儿来了,你快一些!”
今早天不亮下了点毛毛细雨,出门前这雨还飘着,青木儿抬起斗笠等了一会儿发现雨停了,他把斗笠摘下挂到脖子上,靠着木推车等人。
这会儿村里正是人多时,他们见了青木儿,脚步一顿,僵笑着走了过去,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青木儿站直身,意识到村里人已经全部知道了。
这样的目光他可以承受,只是目光落到赵家身上,却叫他难以接受,可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
“木哥儿,去镇上啊?”是卖包子的陈子梅一家,陈子梅说:“回得早不?能不能顺带帮我带罐甜辣酱?”
“成。”青木儿顿了一下,笑回:“是哪一家的?”
“就镇路口左边第三家。”陈子梅走过来,取了十二文给青木儿,笑道:“今儿个我们要回娘家去,回来天晚了,没得空去镇上买,但明天又急着用,没办法了,得托你帮帮忙。”
“没事,我路过,顺手的事儿。”青木儿接过她手里的铜钱。
“那成,谢谢木哥儿,我们先走了啊。”陈子梅一家朝青木儿挥了挥手,一家四口往村口走去。
青木儿看着他们一家的背影,心下一松,亦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也有很多人一如往常般待他。
他靠回木推车边上,一脸松快。
第103章 挑事
“咱们这回进多少簪花?”路上, 田雨问道:“上回的七百朵再卖个两三天也要卖完了,不如多进些?”
青木儿想了想,摇头道:“进多了做不过来, 七百朵, 光靠咱俩得缝二十来天呢。”
上回还是多了田柳和周竹玲儿一起做, 紧赶慢赶, 花了十天左右赶出来了。
现在卖簪花是上半月做, 下半月卖,中间十好几天都不摆, 久了客人会渐渐流失, 要想长久做下去,得每日都去摆。
只可惜他们人不够, 做不到日日去。
“五百朵吧。”青木儿宁可多去几趟簪花小作坊, 时间缩短,更利于摆摊。
“成,听你的。”田雨说。
两人到簪花小作坊时, 恰好遇上各家商铺掌柜来进货, 外头停了七辆马板车, 瞧这模样, 不像三凤镇本地的商铺。
七辆大马板车中间挤进一辆小小的木推车。
小作坊门口有伙计看着,不怕有人偷车,青木儿和田雨背起箩筐进去。
作坊里头的簪娘簪郎们专心干着手里的活儿,小作坊的簪花做法和青木儿他们不一样,小作坊从摏花瓣到染色粘花攒花,都有对应的手工匠人,人手充足,每日能出的簪花比青木儿田雨两人做十天都多。
青木儿转头看过去, 最后攒花的簪娘手里的花,正是他之前拿来的样式。
“木哥儿,你看那朵,不就是你上回做得最头疼的那一朵么?”田雨拉了一下青木儿的袖子,压住兴奋小声说:“没曾想到了簪娘手上,做得这般快。”
青木儿也没想到,这一朵簪花是以淡色橘白花瓣配上淡绿嫩叶攒成的簪花长簪,他当时拿捏不准到底要挂长碎珠还是短坠珠,如今一看,果然还是短坠珠更合适。
淡色花与嫩叶本就以清雅素洁为主,若是挂长碎珠倒显得过于夸张且累赘,短坠珠保留其中淡雅,又不失灵动,最适合平日佩戴。
“少东家,这几批的簪花还请早日送上门,我那铺子就等您家的货一到便能开张了。”
青木儿闻声,转头看去,说话的人头戴蓝色簪花蓄长须,长须上还夹着小碎花,称得上一句“美髯公”。
在一众正经的商铺老板中,唯独此人看着别致。
“胡老板放心,这几批簪花不日就能做好,到时一定第一个给您送去。”说话的人青木儿没见过,簪花小作坊里,他只认得上回的管事。
那胡老板闻言,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带着底下一名伙计转身离开。
青木儿和田雨往旁边偏了偏,等两人走过方才走进去。
里头还有六位商铺掌柜,正和管事商量定什么簪花,青木儿转头找了一下,方才看到认识的那位管事,正站在木板旁和两名掌柜的说话。
他和田雨站一旁等了一下,余光瞟到不远处一同等待的人身上,那人有些眼熟,他转头看过去,竟是那位学他手艺还占摊子的簪花夫郎。
那簪花夫郎见到青木儿颇为意外,他瞥了一眼青木儿和田雨,皱着脸露出一个嫌弃且轻蔑的神情。
这神情被田雨看到,他小声说了一句:“这人是不是有病?”
青木儿又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都是街市卖簪花的,难免心里有计较,别管他。”
说话间,木板旁的管事忽地转过头,看到他们顿了一下,挑起眉道:“正说着呢,这不,做这朵簪花的小哥儿就到了。”
“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的小哥儿。”一位商铺老板说:“手艺当真是精巧。”
“赵家小夫郎,劳烦过来一下。”管事的冲青木儿喊了一句。
青木儿和田雨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来到几人身边时,那管事指着板上的簪花说:“几位掌柜最中意的这一朵,便是这位赵家小夫郎做的。”
“几位若是合意,下回的簪花,还继续请赵家小夫郎做。”管事的转过头问青木儿:“近日来可做了新的?”
青木儿闻言,微微睁大眼眶,立即卸下背篓,“有,这是新做出的簪花,管事您看一下。”
“正巧了。”管事笑道:“张头,把簪花摆上,给几位掌柜的挑一挑!几位掌柜的请。”
管事抬手引人走到另一块木板上,张头从里边走出,一一将青木儿新做的簪花都摆上去,供掌柜的现挑,挑中了便订货量去制作。
这阵子事情多时间紧,青木儿没做多少,只做了十六朵,其中复杂一点儿的五朵,繁复的三朵,半月环三朵,大花环五朵,但因量少,他反而做得更精致。
六位管事一看那板上的十几朵簪花,纷纷点头,卖过簪花的都知道客人喜爱什么样式,更知道大户人家的夫人夫郎小姐小哥儿都看中一个独特。
“如此别致的簪花可不常见,这位赵家小夫郎手艺厉害。”其中一位商铺老板笑赞道。
话音刚落,只闻一声怪调从后方传来:“在烟花巷勾栏院出来的人做的簪花,当然不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