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对棠溪珣的心疼愧疚以及自责之外,他还在忧虑着一件事——
如果真的做出过这样的事,无论是不是有心,自己和棠溪珣之间,恐怕都会永远存在着一层隔阂了。
棠溪珣到底知不知道呢?
一旦得知,他会离开自己,怨恨自己的吧。
光是想一想,管疏鸿都觉得心脏疼痛的难以忍受。
这也是他会采取这种做法的重要原因之一。
上次棠溪珣遇刺之后,管疏鸿放心不下,就安排了人手在棠溪珣家中左近保护,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薛璃要接棠溪珣入宫的消息。
他当时就心虚了。
管疏鸿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薛璃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要跟棠溪珣说自己的坏话,好把他们分开,要是棠溪珣进了宫,他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人了,除非他真能灭了西昌……
上辈子不会就因为这个原因才真这样干了吧?!
管疏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激灵。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棠溪珣进宫!!!
所以,他不敢耽搁半点时间,急匆匆带了鄂齐等人,一路追上东宫的队伍,把棠溪珣给抢走了。
反正都说了可以演戏……薛璃先演的,他跟着演,棠溪珣应该不会生气吧……
可此时,人到手了,管疏鸿突然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他怕看到一张对自己充满憎恨的脸。
终于,他还是上前,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这架本该由太子专门乘坐的马车布置的极为奢华,内里十分宽敞,几乎感觉不到外界的颠簸,座位宽大柔软,可躺可坐。
没有设想中的场景,棠溪珣就侧身斜倚在座上,似乎半点也不受外界纷扰影响,翻着一本手里的书,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肤色愈发明净剔透,一片温馨的安宁。
这再寻常不过的一幕让管疏鸿禁不住有点眼眶湿润。
倒是棠溪珣放下书,抬起头来,敲了下桌子,似笑非笑地说:“劫匪大人,你什么意思?”
管疏鸿定了定神,上了马车,坐到了棠溪珣的身边,说道:
“当然是要和太子较劲了。”
他闭了闭眼睛,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说:“他要接你入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啊。”
“你们商量了没有?”
棠溪珣几乎可以想到薛璃会多么生气,他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事不像薛璃同意过的:“我都分不清你们是真较劲还是假较劲了。”
管疏鸿却根本没听清棠溪珣说什么,看着这张脸,一股缠绵的情意和眷恋涌上心头。
他忽然凑过去,深深吻住了棠溪珣的唇。
棠溪珣猝不及防地吸了口气,就被管疏鸿的舌尖占领了进来,漫长而激烈地搅弄着。
棠溪珣的呼吸乱了,他的胸膛情不自禁地起伏,水声和些许细微的呜咽渐渐在马车上响起。
其实自从上回有了肌肤之亲后,两人反倒没怎么亲近过,再加上中间发生了这么多风波,太子的回归,阴谋的展现,回国的抉择……
种种思虑卡在他们中间,有时午夜梦回,独自躺在床上,各自几乎都以为发生过的一切不过是场迷离而荒唐的梦。
而此时,身体的一切记忆都被唤醒了,亲吻之间,棠溪珣的脊背都在打颤,嘴唇彻底张开,无力地承接着管疏鸿的缠绵和眷念,星眸中仿佛含了几许泪光。
起初的不惯还让他的身体有些紧绷,此时在那亲吻中也如融化的云彩一样,不自觉软了下去,被管疏鸿严丝合缝地压在了马车的座位上。
被迫迎合的姿态,却似有种格外惹人心动的风情,贴合的皮肤释放出危险的热度。
棠溪珣感到管疏鸿一手还托在他的后腰上,宽大的手掌随着深吻的节奏游移,本意是安抚,却令他颤抖,又无处可逃。
棠溪珣忍不住喘了一声,管疏鸿这才将唇挪下去,又吻了吻他脖颈上跳动的血管。
隔着薄薄的皮肤,他可以用自己的嘴唇感到棠溪珣脉搏跳动的节奏,他甚至想用力地吮吸一口,觉得应该能吸出甜蜜的汁水来。
而他,就是靠此生存。
许久,管疏鸿才将棠溪珣放开,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平复两人的呼吸。
对视之间,棠溪珣水汪汪的眼中波光荡漾,带着天真的诱惑,又保留了一丝倔强的清醒,像是蜜水里的一片冰,让人想融化,又想触碰。
“跟我走吧。”
管疏鸿摸着棠溪珣的脸,柔声说:“你入宫我们就不好见面了。”
“唔,你说住到你那里吗……”
棠溪珣喘了几口气,觉得有些不对,想看清楚管疏鸿脸上的神情,可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的面庞上,让棠溪珣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撑着身坐起来。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头顶微微一痒。
是管疏鸿抬起手,遮在了棠溪珣的额前,挡去大片阳光,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晰了,管疏鸿深黑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映出他的影子。
“我很想你。”管疏鸿说。
棠溪珣眨了眨眼睛,笑起来:“你学会用甜言蜜语收买人心了。”
管疏鸿也笑了,说:“可我是真的觉得,如果失去你,我会死的。”
他这句话的语气太过认真,让棠溪珣静默一瞬。
而后,管疏鸿坐直了身子,被他遮住的金色阳光再次照到了两人之间。
“希望你知道我的心。”
这样的情感,炽热如此时的阳光,虽然已经接触很久,但还是每次都让人惊诧、费解。
棠溪珣用指尖碰了下照在自己衣摆上的金黄光线,笑了笑,终究说:“走吧。”
*
就这样,管疏鸿带着棠溪珣所乘的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门前。
一行人还没到近前,就觉得不对劲,前面依稀一排反着光的铁甲——整个质子府竟都被侍卫们围的水泄不通了,外围还有不少指指点点,兴奋围观的百姓。
管侯把棠溪大人给抢走了,太子居然又派兵围了管侯的住所,这种几辈子都难见的事情谁肯错过?
看见管疏鸿他们终于回来了,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探头探脑地往前挤,有人把孩子抱起来举到脖子上,踮着脚看。
这就是管侯啊?好年轻,好英俊,好潇洒,原先在京城住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他出门,现在为了抢棠溪公子,天天到处跑。
听说棠溪公子就在后面那辆马车里,还下不下来?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见。
这时,只听鄂齐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拦路?”
打头的人毫无避让的意思,回答道:“东宫卫尉奉太子之命而来!”
人们的议论声中,管疏鸿挫腕勒了下马的缰绳,定定地看了这批东宫卫尉片刻,反倒笑了笑,竟然什么都没问,干脆一提缰绳,拨马掉头,说道:“走。”
说完,他带的那些人也立即利利索索地就跟他转身离去。
这让东宫的侍卫们一时有些傻眼。
刚才,他们连一会管侯来了喊什么话都商量好了。
比如“想回府就速速放人”、“棠溪大人素来娇贵,住不习惯简陋之所”等等,结果没想到管疏鸿毫不纠缠,大家一时都不禁有些傻眼。
“管侯请留步!”
东宫的侍卫长追了过去,对管疏鸿说:
“不知侯爷要往何处去?”
管疏鸿淡淡地道:“怎么,你们围了我的府邸,又过问我的行踪,要软禁我不成?”
“下官不敢。”
侍卫长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马车的方向,想看看棠溪珣目前的情况。
虽然管疏鸿应该不至于去害棠溪珣,但据说此人喜怒无常,心态扭曲,手段狠辣,会做出什么事来可真不一定。
万一棠溪珣在他手底下受到什么伤害,大家都可以不用活了。
但那辆龙纹玉珠的华贵马车帘幕低垂,丝毫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让人更加忐忑。
侍卫长只能道:“管侯的行踪,我等不敢干涉,但不知您要将棠溪大人带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