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尚书府竟然连来意都没听,就直接把他给赶了出去,而薛璃最终还是退了这门亲事。
所以,算是薛璃因为他没了老婆,按道理他也应该赔表哥一个老婆。
棠溪珣为此还真帮薛璃物色过人选。
但薛璃不听他的,还让他臭小孩一边去,后来棠溪珣一气之下也就不管了,光棍去吧!
再后来,就出了事。
现在看到薛璃回来了,还如此在意他,让棠溪珣的心里又不免涌上来了一点焦虑。
以前,他希望有人爱他,所有的人都爱他,但现在,他更希望在他离开之后,大家能够忘记他,高高兴兴地生活。
棠溪珣就想让薛璃从现在开始习惯没自己在身边。
但他稍微流露出来一点这个意思,薛璃就表现的很不高兴,让棠溪珣也是心烦。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一直一直活下去,让所有重要的人都围着他团团转呢?
可是他做不了主呀。
正沉默间,马车上了山路,突然猛地倾斜,棠溪珣猝不及防,身体向前一倾,刚是一惊,就被一条臂膀揽住,牢牢将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棠溪珣转过头,低声道:“哥……”
薛璃依旧板着脸,轻哼了一声。
刚涌上来的一点感动变成了生气,棠溪珣用力将他的手臂甩开,道:
“你要是这么不耐烦,那你也不用扶我,反正我摔死了你也省心——唔唔!”
话说到一半,他的嘴就被薛璃用手捂住了,无奈道:“不是说了不许说这样的话吗?”
棠溪珣道:“老头,你怎么规矩那么多!”
薛璃奇道:“谁是老头?”
棠溪珣嘀咕道:“谁急了谁是。”
看他那小样,薛璃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
“行了!你还真跟我耍这个脾气?我是总管你,你呢,你哪次听了?还不是最后都我乖乖听你的,挨你奚落也不敢说话。”
棠溪珣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忍不住“扑哧”一笑。
薛璃按着他的脑袋晃了晃:“怎么着,又高兴了是吧,你等着,过几天看我不和管疏鸿打一架。”
棠溪珣一愣,把薛璃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扔回他腿上,道:“干什么啊,怎么又打?”
薛璃哼笑道:“因为我们不和啊。所以不光要打,还要带上兵,狠狠地打。”
棠溪珣盯着他,突然明白了薛璃的意思:
“你想干脆带着兵,跟管疏鸿假打一场?”
其实更想真打,可谁让他就是拿面前这人没法子呢?
“不错。”
薛璃叹了口气,捏了下棠溪珣的脸,告诉他:“我怀疑西昌潜伏着一股暗中的势力,而且盘根错节,已成规模。”
棠溪珣一怔,道:“怎么说?”
薛璃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在我逼宫那日发生的事情吧?”
棠溪珣道:“我知道,你先在宫中看到了黑影,怀疑那些舞女们是奸细,追过去之后却发现陛下偷偷在舞乐坊寻欢作乐,便误以为你要弑君,你才不得已逼宫的。”
这件事,薛璃刚回宫的时候,两人就曾详细地讨论过。
当时,薛璃是被一道黑影引到舞乐坊的,那道影子一进去就不见了,应该是一位会舞的女子所扮。
薛璃一来担心这里混进了刺客,二来也对她们屡屡以丹药魅惑主上十分不满,因此拔剑搜查。
让薛璃没有想到的却是,他进入内殿,刺客没找到,却看见了正在寻欢作乐的亲爹一个。
君前拔剑是为不敬,他立刻将剑抛下,向皇上说明情况,整个舞乐坊里的舞女却在不久之后全都毒发暴毙。
这下算是彻底说不清楚了,所以正是因此,薛璃才会仓促做出逼宫的决定。
一直到现在,皇上,甚至很多大臣们还都在认为是他气怒不过,毒死了那些舞女,但其实棠溪珣和薛璃都知道,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上次我也跟你提了,回宫之后我就开始调查宫中所有来路不明的人,现在你猜怎样?”
看棠溪珣摇摇头,薛璃也没卖关子:“我在宫中各处查到了类似的可疑人等共二十三人。”
此言一出,饶是向来冷静如棠溪珣,都忍不住失声说道:“二十三人?”
薛璃道:“是,你想,这甚至是我担心惊动别人,而在短时间内小范围清查出来的结果,竟然就有这么多。”
棠溪珣也不禁默然,这确实是他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
那可是皇宫,平时哪怕遇到一个可疑之人,都是极其严重的大事了,怎么可能有足足二十三个?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薛璃却还没说完。
“不光如此。”
他道:“展焕已经把上次在赌场中作乐那些人的名单给我了,这名单同样也只是被查出来的一部分而已,可是就只是这一部分人,我顺着他们经常出入的场所调查,又发现了好几家类似的情报机构,都已被我暗中监管起来。”
棠溪珣道:“还有佛塔着火那天晚上突然冒出来的白灵兵呢,查到线索了没有?”
薛璃摇了摇头。
两人面面相觑,晃动的马车一直在疾奔,他们的心情也仿佛如同地面上那不断被车轮碾碎的石子一样,凌乱,焦灼。
棠溪珣上一世就觉得亡国这件事发生的十分突兀。
他一直奇怪,西昌虽然这些年来国力逐渐衰退,武力装备也及不上昊国,但也没衰败到民生凋敝、政局混乱的地步,和昊国的实力差距并不至于悬殊。
所以它怎么会刚一遭到昊国军队的攻击,就立即溃不成军了呢?
关于这一点,棠溪珣一直猜测,或许是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暗中发生了某件很严重的灾祸,造成了一切的转折。
但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端倪被一点点挖掘出来,他逐渐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
如果按照薛璃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早就已经被渗透的不成样子了。
如此的不动声色,布局深远,又能够一口气买通这么多身怀绝技又一心效忠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片刻之后,薛璃充满嘲讽地冷笑一声,说道:“真是烂到根里面去了。”
说话的同时,前世那哀鸿遍野的场景与赌场里的纸醉金迷交错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薛璃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皮肤,太阳穴处又传来了那股隐隐的疼痛之感。
这种疼痛就像锥子一样一直钻进他的脑髓里,让他陡然又生出了那种熟悉的烦躁——想把一切都全部毁掉的烦躁。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然后钻进了他的掌心里,让他握住。
“你别再使劲攥拳啦。”
棠溪珣说:“不然现在我就要疼了。”
薛璃一怔,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被阳光点染成温暖的橘色,心里逐渐被一种温暖的情感填满。
他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下,忍不住握住了棠溪珣的手,这次,力气很轻柔。
棠溪珣说:“没关系的,不管怎样,咱们现在不是发现了吗?只要知道了问题所在,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解决。”
棠溪珣的语调依然很温和,但却奇迹般地让薛璃急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连头疼都有所缓解。
他想,是啊。
不管现在的处境多难,都要比上一世好上很多,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棠溪珣还活着,这次绝对不会再离开他。
“你说得对。”薛璃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棠溪珣的头,说道,“有办法。”
办法说的自然就是要和管疏鸿领兵假意冲突的计策。
薛璃拿出一张地形图,示意棠溪珣看:
“从京城往北出去五十里,就是龙腾峡,过了龙腾峡,只隔一座云落山的山脉,就是昊国的领地了,那里驻有一支军队,应该就是管疏鸿来到西昌之后,为了保护他而派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