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难道真的让他把棠溪珣带走吗?
紧接着,大家就听到了薛璃的后一句话——
“三日之后龙腾峡,你可敢与孤一战?”
一时,连管疏鸿都是一怔,只听薛璃森然说道:
“谁赢谁就带他回去,输的人要么不得再行生事滋扰,要么,死!”
!!!
不知道是谁脱口喊道:“殿下!”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吗?!
管疏鸿则抬起头来,极快地朝着薛璃身后的马车投去一瞥,只见棠溪珣坐在里面,掀着帘子往这边看,面色平静,不惊不忧。
管疏鸿立刻就明白了,当即说道:“怕你不成?一言为定!”
薛璃冷笑一声,两人目光相对,都好像含着火花一样劈啪作响。
两边的下属一开始是错愕担忧,此时受到感染,也不免兴起战意!
东宫那边觉得管疏鸿欺人太甚,棠溪公子从小就是他们家太子养的,哪有这人半路上冒出来说抢就抢的道理!
昊国那边的人却觉得薛璃才是后冒出来的那个人,自家殿下本来已经和棠溪公子在一起了,他却又横空出世。这一战,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昊国的尊严,人,他们必须要!
不管怎么说,薛璃和管疏鸿也算是达成了协议。
说完之后,管疏鸿侧身让路,薛璃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跟管疏鸿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一手重重拍在了管疏鸿的肩膀上,用力扣住他的肩膀,低语道:
“照顾不好他,唯你是问!”
薛璃那力道简直好像要把管疏鸿的骨头捏碎,管疏鸿一把甩开他的手,冷淡地道:“用不着你来说。”
两人停止了简短的对话,然后谁都没看谁一眼,擦身而过。
经过棠溪珣所乘的马车时,管疏鸿抬手挽住最前面那匹马的辔头,口中催马前行,连人带马车就这么带走了。
棠溪珣探出车窗回头张望,看见薛璃一直站在山路上,遥遥目送着他。
管疏鸿带着棠溪珣从山上下来,自己才上了马车,先把棠溪珣抱了抱,这才来得及问棠溪珣薛璃跟自己约战是什么打算。
棠溪珣听他这样问,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两人手里来回过手的鹦鹉,专门学说话给他们听。
他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瞪了管疏鸿一眼,还是把事情对他讲了。
管疏鸿捏捏他的脸,笑道:“瞪我干什么?不想跟我回去吗?”
棠溪珣道:“哼,你要是输了,反正我就跑了。”
管疏鸿笑着说:“拭目以待——不过这主意倒是不错,那股幕后的势力,我也早想收拾了!”
让他深恶痛绝的,不光是这帮人的作乱,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挑起昊国和西昌之间的争端,对管疏鸿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知道薛璃的这个提议,不光是想对付敌人,还有试探自己是不是跟那帮人同谋的意思,对此,管疏鸿求之不得。
他可太想证明清白了,他明明一心向西昌!
棠溪珣道:“你这么多年从没调动过那只你名义上的亲卫军,他们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管疏鸿道:“你放心,我虽然没有调动过,但跟他们也一直没有断过联络,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几千人,不过装备、操练都十分精良,指挥作战不成问题。”
棠溪珣沉默了一下。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不放心。
虽然明知道这场较量是假的,但这可跟薛璃和管疏鸿一言不合就挥起拳头打一架不同。
两军对战,就算是无心伤害彼此,中间的不可控因素也实在太多,磕着碰着都是难免,还要防备暗箭伤人。
更何况他们两个真的无心伤害彼此吗?
薛璃和管疏鸿,都对前世记得多少,知道多少,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情况,会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就算跟两人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棠溪珣都不敢保证。
毕竟人的欲望,以及政治斗争的残酷,容不下天真。
他们终究来自不同的国家,代表不同的利益,身后有各自的下属,亲人,百姓。
管疏鸿还稍好一点,就算他的读者满意度下降了,但现在依然还是主角,可薛璃这辈子的命运走向可改变的实在太多了。
“在想什么?”管疏鸿问。
棠溪珣无精打采地说:“想我怎么这么多的私心。”
他顶着这么一张清纯的脸,口口声声说着私心,让管疏鸿笑了一笑,说:“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
棠溪珣低叹一声,说:“那你呢?你的爱和私欲……孰轻孰重?”
管疏鸿肩膀一震,这个瞬间,他顿时明白了棠溪珣在担心什么。
过了片刻,他轻声笑起来,说道:“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的私心只有你……所以你在乎的人,就是我在乎的人。”
——我的私心只有你!
棠溪珣神色震动地抬起头来。
面前,管疏鸿的神情平淡如水,仿佛说了再普通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温柔得就像此时夏夜沁凉的微风。
“你——”
棠溪珣在那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后悔。
他习惯了算计和利用,刚才说出的话,本就等于在用管疏鸿待自己的感情要他保证绝不会为了昊国伤害薛璃,但其实或许,自己本不该——
“我其实……”
管疏鸿看着棠溪珣的样子,反倒笑了。
他用食指轻轻按住了棠溪珣的唇,指尖冰凉:
“你没有做错什么啊。站在你的立场上,怎么会愿意看到我和薛璃互相残杀,你要是不在意我,又怎么会因此而为难?至于昊国……”
他冲着棠溪珣笑了笑:
“你担心的有道理,我是昊国人,就算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丝眷恋。可自从想起前世的那些经历,每每午夜梦回,我都深深地记得当时的痛苦迷茫。”
“当了皇帝又如何?一统天下又如何?根本没有给我带来半分欣喜。”
“我努力的一切一切,都只想为了你……这是我的私心,你看,很卑劣不是吗?”
棠溪珣心中万千心绪,也只是一时无言,他平常伶牙俐齿,偏偏每到这种时候就词穷。
过了片刻,棠溪珣一点点挪挪挪到了管疏鸿的身边,蹭了蹭,然后伸手抱住了他,嘟囔了两句什么。
管疏鸿仔细听了听,发现棠溪珣说的是——“好肉麻……真好意思说……我都不说这种话……”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突然也明白了薛璃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摸一摸棠溪珣的脸,敲一下他的头,他也总是手痒,看到这小东西就想捏咕捏咕。
管疏鸿道:“你放心吧,我和你保证,我们两个都会平安回来。”
棠溪珣摇了摇头,实在觉得管疏鸿有时候没野心到他都不可思议。
要不是管疏鸿前世登基这件事不是书上说的,而是他真实经历的,棠溪珣简直都要对这件事产生怀疑了。
棠溪珣喃喃道:“你要真当了皇上,都该成了昏君了。”
管疏鸿说:“那你不就是妖妃?……不,皇后!”
棠溪珣白了他一眼。
但管疏鸿的话却突然提醒了他什么。
刚才跟薛璃说话时,他一直觉得好像还有个什么事,但就硬是想不起来,现在却一下子在脑海中清晰了。
棠溪珣猛然坐直了身子,说:“我知道了!”
管疏鸿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
棠溪珣道:“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他依稀记得,那大约是在他六七岁的时候。
有一次,他在宫里玩的时候迷路了,不知道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哪里,忽然听到一处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棠溪珣便走了过去,想着要是当值的太监,就可以送自己回东宫。
可当他走近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什么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