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定是疯了,又或者还在梦魇中没有醒来。
可是梦魇中那黑白的、血色的一切,此时却被涂上了鲜艳绮丽的色彩,变得那样迷人。
阿弥陀佛,不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一定不能被险恶的险境迷惑……佛祖保佑……
这个人,实在太可恨,又太……
【提示:本段剧情已进入尾声,读者好评如潮,感谢宿主的精彩演绎!】
——胜利在望了!
听到这样的提示,棠溪珣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虽然之前的伤处被衣袖所遮掩,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上因为用力勒马而拉伤肿胀的筋脉,此刻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恢复,肿胀消退,疼痛减轻。
本该高兴的。
可如此鲜明的对比,让棠溪珣心中突然猝不及防生出一股怨怼。
上辈子,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差的绝望,满心壮志却天不假年的愤懑,就像一块结在心底的冰霜,久久没有融化。
哪怕已经重生,上面尖锐突出的棱还会时不时在某种时刻刺他一下。
比如现在。
管疏鸿的命是多么好啊。
他求一而不得的,要苦苦挣扎百般努力才能获得万一的,只要稍稍沾一点这人的运气,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天生就能得到这么多,我天生就该命不好?我明明在非常努力地活着了。
心里的怨愤一生,那种抵触猛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和管疏鸿的接触也突然没那么有趣了。
反正剧情已经快要结束……棠溪珣腿上的肌肉绷紧,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了一点,随时准备下去。
管疏鸿念经的节奏被打断了一下,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棠溪珣的疏远。
皮肤相贴的位置变少,身体却好像没了抚慰一样,更加热,更加急躁。
管疏鸿抬起头来,看见棠溪珣突然转冷的面色,竟是那样刺眼。
他怎么不继续往下坐了?
“啪嗒!”
管疏鸿还未说话,就听见了一个声音,紧接着满地又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都不免低头看了下去。
是管疏鸿那串佛珠。
他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手将珠子放开了,佛珠滚到床沿处,棠溪珣刚才腿一动,就被碰到了地上。
绳子摔断,泛着淡淡光华的圆润珠子弹跳着,滚了一地。
看着那串跟了自己多年的珠子落得这样的下场,管疏鸿也觉得他心里的某根弦好像一下子断掉了。
他想,他又不是真的菩萨佛祖,为什么要如此忍让棠溪珣?
这人明明这样坏,又是下药又是撩拨他,还弄坏了他的东西,把他当马骑,不经他允许就亲近他,亲近之后又说要把他甩开……这不是玩弄是什么?!
这事跟定力不定力的没关系,难道生了气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还不成吗?!!
看到佛珠后,棠溪珣哂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话。
管疏鸿依稀听着他说的是——“你还真是个吃斋念佛的大善人”,语气中还带着股讥讽。
居然还骂人?过分了啊!
一生气,就有劲了,身上窸窸窣窣,棠溪珣似要按着他的小腹下床去,管疏鸿却突然抬起手,闪电般地抓住他的手臂。
紧接着,他将棠溪珣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跟着也抬起身来。
棠溪珣猝不及防,管疏鸿的力气又大,竟真的被扯的俯身下去,撞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的小腹贴在了一起,棠溪珣滑下肩头的长发落在管疏鸿的胸口上,微露错愕。
这样一张面孔在眼前放大,愈发美貌惊人,管疏鸿陡然冒出一个愤愤的念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还会吃人肉呢!”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住了对方那两片总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唇。
棠溪珣霍然瞪大了眼睛。
耳畔,系统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也随之响起了尖锐爆鸣——
作者有话说:
傻眼了喵[裂开]
第21章 帐中兰麝满
“崔太医,你看看,我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听到这句话,崔太医满头冷汗,一下子在床边跪了下去。
他不是西昌的太医,而是昊国宫中派出来伺候来这里为质的三皇子管疏鸿的。
今日一早,管疏鸿身边的侍卫鄂齐就匆匆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说是殿下自昨晚进了那西昌皇宫参加过一场宫宴之后,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一般不对劲。
宫宴尚未结束,他就匆匆回了府上,这一夜不停地折腾,前前后后洗了五六个冷水澡,还换了两身衣裳。
除此之外,他饭也没用,水也不喝,鄂齐很是担忧,所以叫崔太医去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崔太医一听,这症状似乎不清,急忙匆匆赶来了,没想到就听见管疏鸿怀疑自己中毒了,把他吓了一大跳。
管疏鸿坐在床上,扫了跪在地上的崔太医一眼,按了按额角,淡声道:“起来,诊脉。”
他显然没什么耐心多说,崔太医应了,膝行到床前才起身,告了罪后拿出薄纱搭在管疏鸿手腕上,就要给他诊脉。
对于这位皇子,他一向甚畏惧的。
虽然在表面上来看,会被送出国当质子,必然是皇上心目中失势不受宠的儿子,但崔太医却知道,一切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因为自从管疏鸿过来,他身边从衣食住行到人身保护,都安排的完备妥善,应有尽有,至于金银宝物,他来了这么多年,更是一直被源源不断地从昊国运送过来,从未缺过。
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绝无这般待遇。
单说自己,就是昊国屈指可数的神医,最擅研究毒理,也被派了过来。
不过,崔太医并不是一开始就随着护送质子的队伍来的,而是在上一位太医死后才来到了西昌。
在来之前他就听说,之前那位徐太医在管疏鸿小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甚至被管疏鸿尊称为“伯伯”,感情十分深厚,没想到会突然暴毙。
他候在外面等着见这位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皇子时,心里还很忐忑,生怕对方用惯了徐太医,会对自己会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可崔太医却听见了这位皇子同身边侍卫的几句对话。
那侍卫道:“殿下,痛极伤身,徐太医去了,您若是难过,就哭一哭也不要紧的。”
管疏鸿仿佛笑了笑,说:“人都会死,你也会,我也会。他不过走的提前一点罢了,反正还会有新的太医来,这有什么要紧?”
少年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漠。
说完之后,他又问:“哦,对了,听说你给他打了棺材?”
那侍卫大概点了点头,管疏鸿就说:“没必要,直接入墓坑吧。”
但对于昊国人来说,人死后是一定要装棺的,否则就会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侍卫不禁一怔,说:
“可已经下葬了……”
管疏鸿淡淡地道:“那就刨出来。”
这段对话,崔太医直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也让他一直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办差。
后来他也逐渐发现,管疏鸿不只是心狠,他还极端冷漠,仿佛什么样的情感都不值得在心里留存。
上一刻你还是他的亲人知交,下一刻死了,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若是得罪了他,更不会有半分情面可讲。
所以,自从到了这位皇子身边以来,他头一次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这么紊乱的脉象,竟像是心神震动,情绪郁结的征兆。
这绝非中毒。
崔太医不确定,又请管疏鸿换了手。
因为管疏鸿不想与人触碰,所以每回诊脉才都会搁白纱,他正要也把白纱换过去,却听管疏鸿道:“不必了。”
——今天真是每件事都透着诡异的反常。
崔太医便直接给管疏鸿诊脉。
管疏鸿是想试验一下,是不是他那与人一接触就恶心的毛病已经不知不觉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