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从刺客到皇后(59)

2025-09-05 评论

  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刺客,知道了岂不是要和自己分手?

  赢秀皱着眉头,愁得慌,就连眼前洞庭湖的蟹粥也不觉得香了。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顶门客探究的视线,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谢舟眸瞳漆黑,看似平静的眸底翻涌着莫测的情绪。

  难不成这段时间被他抄家流放的士族太多,以致于赢秀怀疑他的身份,有意试探?

  门客倒情愿他主动戳破,好快些结束这场游戏,从此陪着他待在禁宫里。

  永远,永远……

 

 

第47章 

  在离开宁洲之前, 鸱鸮终于飞了回来,原本圆滚滚的身材瘦了一圈,足以见得它长途跋涉了多久。

  赢秀心疼地给它倒了一盆吃食, 鸱鸮小小的一只, 坐在盆里, 几乎要被满满的稻穗淹没。

  取下信条, 赢秀有些犹豫,猜想着信中内容, 究竟事关籍贯, 还是关于爹爹的。

  缓缓展开信条,看清上面的字迹,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同僚在信中说,疑似在广陵道一带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需要他自己亲自前去辨认。

  阔别了四年, 终于有了爹爹的音讯,赢秀捏着信条的指尖都在轻颤, 看了又看,终于将它放在灯下烧了。

  他要去广陵找爹爹,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若是过得好,他也就安心了, 若是过得不好, 他便把爹爹接来身边照料。

  事不宜迟,他现在便要和谢舟商量商量,若是能同程,那便最好,若是不能, 他便一个人去,快去快回,争取早些回到谢舟身边。

  “谢舟?”

  赢秀急匆匆地走出静室的槅门,一出门便撞上了一道雪白身影。

  门客身边的童子提着灯,萤火似的微光朦胧地笼罩天地,照耀着门客平静的眉眼。

  谢舟低眉看向赢秀,后者脸上泛红,鬓发凌乱,像是遇见了什么很着急的事,语气急促:“我赶着回广陵一趟,现在就走。”

  广陵?

  谢舟没有立即回应他,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赢秀迟疑了一下,选择直言:“我要回广陵找爹爹。”

  门客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提灯的童子屏住呼吸,看了一眼赢秀,又抬眸看了看身侧的门客。

  他怎么觉得,陛下不想让小郎君离开?

  赢秀出来得着急,连鞋履也没有穿,赤脚站在冰冷的长廊上,门客眸光轻轻瞥下,似乎想说什么。

  在他开口之前,少年转过身,赤着脚跑了回去,只撂下一句:“谢舟,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徒留谢舟立在原地,一地灯影幽暗。

  他一动不动地停留了一会儿,轻声说了一个名字,屋脊下瞬间落下一道黑影,无声地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人还没找到么?”皇帝语气很轻,不带丝毫情绪。

  暗卫迅速跪在地上,以头叩地,“属下已经在广陵道一带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但是那人善于隐匿,打过两次交道都被他逃脱了,难以活捉。”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廊外似乎有长风吹过,吹得琉璃灯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连带着皇帝身上皎洁的白衣,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不必活捉。”

  良久,暗卫听见头顶传来皇帝温凉的声音,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轻轻覆盖下来,直看得他脊梁发颤。

  阴影停在他面前,白衣在冰冷的地上映照出森冷雪光,暗卫不敢多看,伏低颈项,只听皇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暗卫重重地叩首,“属下明白。”

  童子低眉垂首,安静地侍立在一旁,他还记得,寒衣节那日,小郎君给阖府送了糖葫芦和灯笼。

  很甜,他现在还记得。

  静室内,赢秀正在收拾东西,他叮呤当啷地叠好衣裳,放在包袱里,一转头,看着剩下的东西犯了难。

  他的东西太多了,吃完的糖葫芦棍,和谢舟出去游玩买的各种小物件,谢舟留在他这里的符节,还有好友给他寄来的信件……

  门客走进来时,恰好看见金裳少年盘腿跽坐在地毯上,地上散落了一堆东西,他挑挑拣拣,把东西往包袱里塞。

  毛绒绒的鸱鸮坐在少年肩上,一人一鸟,显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我派人送你去广陵,”门客朝他走来,蹲下身,低声对赢秀说道。

  赢秀沉迷收拾,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谢舟在他身侧坐下,白衣层叠,他看了一眼赢秀,伸手按住鬓角,轻轻蹙眉。

  赢秀全然没有看到,低着头,双手扎紧包袱,背在肩上,起身便要走。

  谢舟:“……”

  童子适时敲响槅门,探进头:“小郎君,你托我买的船票没有了,最早在明日午后。”

  赢秀不疑有他,愣了一下,“没事,我可以走官道。”

  童子面不改色,“我去驿站问过了,今日太晚了,没有马车了。”

  赢秀有些迟疑,思索着用轻功多久能出宁洲,身后的门客道:“不妨再留一晚。”

  少年转过身,眼眸黑亮,仿佛就等着谢舟这句话,“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就连多留一晚也不肯么?

  门客静静地俯视着赢秀,沉默片刻,“很快是多快?”

  赢秀没想到谢舟会执着于这种小细节,认真思索了一下:“一个月?”

  眼前人的神色并无变化,赢秀却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斟酌许久,改口:“二十日?”

  “你不是回江州么?到时候我会去江州和你汇合。”少年声音清亮,三言两语,已然做好了决定。

  “二十日,”谢舟重复了一遍,轻轻颔首,再次提醒:“你记得回来。”

  赢秀笑了起来,笑容明亮,踮起脚尖,亲了谢舟一口,“我会想你的。”

  门客顿住了,眸色渐渐变深,他双手托住赢秀的下颌,轻轻地吻了下去。

  过了两息,赢秀终于被放开,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殷红的指印。

  他艰难地喘息着,胸膛起伏,慢慢平复呼吸。

  “我要走啦,”赢秀两颊的色泽尚未褪去,漆发也乱了,蹲在他肩上的鸱鸮早已飞到门外,在树梢上等他。

  门客的衣襟也乱了,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波澜,静静地端详着赢秀,对童子道:“派人备船,送公子去广陵。”

  童子转头吩咐了下去,赢秀还站在原地,犹豫着,突然上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谢舟。

  “谢舟,谢舟……”他一声声地呼唤着,被他紧紧抱住的青年没有开口,僵了一瞬,缓缓伸手箍住了赢秀。

  指尖下的身躯薄韧秀颀,隔着衣裳,能触摸到温热滚烫的血肉,甚至还能隐隐摸到一节节突出的骨棘。

  脆弱,青涩。

  门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二十日而已,可以忍受。

  怀里的少年主动挣脱了怀抱,赢秀背着包袱,面朝谢舟,一步步地退了出去,一直退出静室的槅门,他才转过身,沿着长廊走去。

  静室的门还开着。

  门客雪白的衣袂消失了,彻底消失在赢秀的视野中。

  不知为何,赢秀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是和谢舟分别二十日而已,他心里怎么这么难受?

  所幸建章谢氏的船只速度很快,沿着大运河北上,只用了七日便把他送到了徐州广陵。

  按照同僚给的线索,赢秀一下船便奔向广陵道。

  他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找到爹爹的踪迹,没办法,赢秀只好循着记忆,在附近的山野中寻找起来。

  他用羌人的语言大声唱着小时候的歌谣,这是爹爹教他的。

  不远处草木葳蕤的山洞中,一个九尺高的老翁睁开了眼,低声哼唱起同样的旋律。

  “……爹?!”

  一个十七八岁的金裳少年出现在眼前。

  赢秀又惊又喜,看着山洞中的老翁,后者慢慢站了起来,弓着腰钻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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