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从刺客到皇后(90)

2025-09-05 评论

  这是要他去慈宁宫的意思吗?

  赢秀思索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索性叫来了内监总管,内监总管看见纸条,面色微微一变,有一瞬间的严肃冰冷。

  “郎君,您好好待在这里,此事交给奴婢解决。”

  “哦!”赢秀点点头,抱着鸱鸮,将它放回金笼中,任由它坐在鸟粮上,继续躺在飞来椅上,闭眼打盹。

  慈宁宫。

  谢太后等了一个时辰,等到日晷逐渐向下偏移,她终于睁开眼,淡淡道:“看来,他并不在乎身份暴露之事。”

  既然刺客不在乎,不知道南朝上下,会不会在意他们未来的国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能给皇帝找麻烦的事,谢太后向来乐此不疲。

  毕竟,昭肃帝倒台,她看中的人才能上位。

  玄武湖两朝演兵足有三日,前两日都是南朝胜出,直到第三日,羌人使者骤然走下丹犀,高声发问:“听说陛下身边有一剑客,不知可否让他出来一试?”

  羌人使者说的十分委婉,用剑客代指,在场众人都知道他说的其实是刺客。

  说来好笑,那位刺客刺杀了皇帝,却被皇帝捧在心尖,甚至视他为南朝未来的皇后。

  也不知,皇帝是被骗了,还是心甘情愿?

 

 

第70章 

  无论南朝帝王究竟是被蒙骗, 还是心甘情愿,堂堂一国之主,竟然和一个刺客厮混, 荒谬绝伦。

  羌人使者在心底冷笑, 面上笑意吟吟, 只等着帝王发话。

  不管帝王应允还是拒绝, 这件事传出去,足以让南朝面上蒙羞。

  阅武台之上, 端坐在最高处的帝王垂眸, 远远睨了他一眼,目光不轻不重, 却叫羌人使者心内发憷,浑身泛起刺骨的津津寒意。

  使者强装镇定,露出一个笑容。

  都说南朝帝王暴虐恣睢,手段残忍, 少年时北伐屠城,杀了上万羌人。

  ——想不到竟然是一个这样威仪清冷, 昳丽绝艳的美人帝王。

  “寡人看,这些羌兵也并不如何,不如使者亲自下场?”

  帝王湛若冰玉的声音越过高台,传到使者耳中, 他骤然僵住, 前两日玄武湖比试,他已经看出南朝的五校尉远胜于羌兵。

  倘若要他下湖登船,与这些血肉兵器厮杀搏斗……

  使者打了个寒战,连连婉拒。

  玄武湖上,两朝士兵已经来到了深水域比试, 羌兵明光披甲,魁梧狰狞,立足在礁石上,相比之下,半个身子浮在水中的南人便显得有些清癯。

  此次比试,谁都不能动用兵戈,全靠力搏。

  只论输赢,不决生死。

  南朝士族暗暗捏了一把汗,体型如此悬殊,也不知他们能不能赢下此局。

  羌兵先是在水中朝南人行了一个礼,略微躬身,并不恭敬,南人同样躬身回礼,下一刻,拳风迎面而来,直直冲着他的鼻梁骨而去——

  还算平静的水面骤然爆开冲天水花,两朝士兵在水面厮杀得不可开交。

  半刻钟后,水花平息。

  雾中露出逐渐弥漫的血色,南人的尸首静静地横在湖面,羌兵立在原地,笑容得意。

  阅兵台上,羌人使者施施然露出一个笑容,反观南朝,王公贵族皆是面色一变。

  太医下湖查探,神色突变,颤颤巍巍道:“没气了……”

  南朝士兵,死了。

  帝王神色冰冷,轻轻扫了使者一眼,原本还得意万分的使者瞬间噤了声,笑嘻嘻道:“陛下,胜负已分,这一局,是我朝赢了。”

  帝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轻声道:“再来。”

  使者笑容不改:“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听陛下的。”

  第二次,同样的水域,同一位的羌兵,不同的南朝长水。

  水花再次迸溅,遮住众人的视野,水花散尽后,南人已经奄奄一息,不屈的目光瞪着羌兵,虚弱地说了一句:“你使诈……”

  可惜距离太远,他的声音太低,无人听见。

  羌兵放声大笑,用羌语高声质问:“还有谁?!”

  下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会是谁?!

  连胜两局,一洗前两日连败的耻辱,在座的羌人扬眉吐气,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互相谈笑。

  帝王不动声色,轻叩案几,还不等他开口,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陡然打断了羌人刺耳的大笑:“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彩楼丹犀上,金裳少年越阶而上,长风拂过他流溢的发带,漾出流水似的华光。

  他忽而停下脚步,侧身,伸手扶正宫墙上垂曳而下的花枝,随后径直登上阅兵台。

  京都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花阴下,少年人。①

  当真是极美的一幕。

  台上众臣各有所思,想来,这就是那位“男后”了。

  去年岁末年宴,陛下让他坐在凤椅,一同参宴,如此僭越,却迟迟不见立他为后。

  可见,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有意要立他为后,也不知这少年究竟来此作甚?

  这可是阅兵台,两朝会晤,互相较量,如此森严肃穆之地,岂是区区一个脔宠能来的地方?

  众人心中千回百转,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反倒是独坐高台的帝王骤然起身,视线牢牢锁住赢秀,“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落在诸人耳中,便成了明晃晃的质问——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们目光各异,多是轻慢倨傲,全然不把赢秀放在眼里。

  赢秀毫不在意,朝谢舟挥了挥手,兴致勃勃:“……陛下,我来试一试!”

  毕竟是在人前,赢秀十分乖觉,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舟,也没叫帝王的本名,而是同众人一样,唤他为陛下。

  这个称呼足够尊敬,却也透着十足的疏离,客气。

  帝王微微眯起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危险,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赢秀的面子。

  但是,此事如此危险,怎能让赢秀插手……

  使者看看赢秀,又看看帝王,笑道:“都是南朝金陵帝王乡多美人,想不到微臣一来就看见了两个绝色美人。”

  言语中的轻佻几乎要溢出来,笑容轻慢,仿佛在给物件沽价。

  赢秀转过头,乜了他一眼,“如果我赢了,我能否向您讨一件东西?”

  使者含笑,毫不在意地应下,自以为风度翩翩:“只要是微臣身上有的,你尽可以取走一样。”

  使者符节,裘褐披毡,钱袋配饰,只要这个刺客要的,他都可以给。

  反正,他也赢不了。

  使者甚至没有想过,赢秀输了要赔什么赌注。

  因为,结局已经注定,这个少年要赔的是命。

  赢秀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那笑容叫在场之人有些呆住了,“一言为定。”

  还不等帝王开口,金裳少年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袍裾迎风鼓起,宛如一只秀气的金鹤,朝着玄武湖,从高台轻捷飞落。

  玄武湖好似一面巨大的境面,横在辽阔天地间。

  五百楼船十万兵,登高阅武阵云生。②

  阅武台上两朝臣子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从高台跃下,瞳孔陡然缩紧,这少年是要寻死不成?!

  他们纵横官场,从未见过如此鲁莽之人,不由地提心吊胆,下意识倾身靠近台下,一眨不眨地盯着赢秀。

  湖光水色,一碧万顷。

  那抹金色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衣袂翻飞如落花,置身奇湖,却如履平地,踩着水,缓缓走向那位满身血腥的羌人。

  “你不是问,还有谁么?”

  少年停在他面前,脚下水波不动,流风萦绕,“我,南朝赢秀,来与你一战。”

  湖面空旷,两朝舰船泊在不远处,少年的话传遍玄武湖,一直传到阅武台上。

  羌人使者不以为意,虽然这少年出场方式着实玄乎,但是那又怎样,这些年奇兵诡诈的花架子他们见得多了,这算什么?

  金陵富贵乡的少年,高门士族的刺客,帝王的男宠……管他是谁,就这体格身形,不出一招,便会死在羌兵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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