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说:图穷匕现。
荆轲没有完成的大业就要靠他完成了。
但是……
为什么恩师没有说谢蔺是师娘啊?!
崔怀站在下面,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整个人瞳孔震颤,前一日他还看着此人窝在恩师怀中撒娇卖乖像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今日他就看到此人换了一副面孔,端坐高台之上,红衣若枫宛如鲜血染就,寒冰似得冷峻,他肆意懒散般坐着,似笑非笑地把玩手中的盘串。
崔怀曾在书本上看过相面之术,眼前的谢蔺虽是随意坐着,落在崔怀眼底却似一条盘旋的金龙。龙相已显,大业可成。
恩师真乃神人也。
他可降龙伏虎!!
谢蔺两侧坐着包括项肃在内的数十位大将,若是裴朔在恐怕要挨个讨要他们的墨宝了。
“师娘。”
噗——
旁边的项肃率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瞳孔震颤,“什么东西?”
师娘?
谁是师娘?
哪来的师娘?
他们帐里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谢蔺倒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眼底都多了几分笑意。
崔怀瞬间了然。
爱听这个,他懂了。
“师娘,我是来投降的,狗皇帝为区区小事责骂于我,我实在是不忍受此屈辱,特带京师城防图来献于师娘。”
“师娘!师娘务必收留我,恩师还托我带书信给您。师娘,恩师昨日还说思念师娘,叮嘱我传他心意。”
谢蔺逐渐沉迷在他的一声声师娘当中,甚至还叫人给他搬了个座位,又给他添了茶水,直接坐在自己旁边。
谢蔺慢悠悠地拆开信封。
上面只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简单明了,谢蔺只看了一眼就险些笑出声来。
[我学生,聪敏过人,可当驴使,别宰!爱你宝贝儿,孔雀门见!]
谢蔺唇角不自觉扬起,这个崔怀的确是聪敏过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身一人来赴鸿门宴,却没有丝毫怯场,是个人物。
底下一众将领被谢蔺这一笑看得莫名其妙,不怀好意的眼神盯上了崔怀,崔怀讪笑一声,他是不是相面之术学得不够精细,怎么这小小的一个营帐全是虎相?
“殿下。”忽然有一位素裙女子走过来,在谢蔺耳边低语什么。
崔怀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怎么一个女子都有贵相?但却不是凤相,莫非是王侯之妻,还是……女官?
“师娘……我晚上住哪?”
“师娘?我们什么时候进京?师娘……您打算带多少人去?我要不要和恩师先通个信?”
谢蔺终于知道为什么裴朔嫌他烦了,他真的很烦人!比当初刚进公主府的裴朔还要烦人。裴朔把崔怀扔过来恐怕府里清净了不少。
果然是谁的学生像谁。
崔怀传来书信,他已取得文宣王信任,预计两日后进京。
*
天色将亮。
还未泛起一点鱼肚白。
裴桓亲自带兵把守京城城门,秦礼重兵埋伏于孔雀门,只等谢蔺进来就以重兵杀之,裴朔换了一身紫色常服,坐在中央的椅子上,衣摆随意垂下,身后金甲兵卫密布。
“师姐。”
裴朔旁边站着女国师。
“你觉得我这个姿势帅一点,还是我这样帅一点?”他说着凹了一个造型,手中折扇轻摇,潇洒肆意,贵气天成,青丝微动,唇角含笑。
柳如烟亲自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摆,竖起一个大拇指,“现在你帅炸了。”
“你再看我,你觉得我是站着会比较神秘,还是坐下来更显得神秘?”
裴朔笑道:“坐着好看,有种风云变幻而面不改色的神秘与优雅集一体的美丽,简直是神女下凡。”
俩人在台阶上凹造型凹了半天,裴朔身后站着的秦礼看不下去了,“丞相,国师,咱们是要打仗。”
不是要画像!
裴朔拍拍手,从角落走出来两个画师,挽袖提笔开始作画,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记录下来。
这可是历史上最重要的孔雀门之变,他不仅参与进来,还是主办方,而且对家还是史书上的四大千古一帝谢蔺,这种事怎么能不入画流传千古呢?作为两个穿越者,他们表示特别激动。
只可惜这里没有相机,不然他俩一定要拍10个G才能满足内心的尖叫。
秦礼:“……”
“秦将军,你离我近些,我们一同如画。”
“哦。”秦礼动了动脚步。
他们真的是要杀文宣王?怎么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打架,太草率了吧。
很快裴朔脖子都坐僵了,画师终于将画好的图递给裴朔看,裴朔斜倚在椅子上左看右看很是满意,随手打赏了两块金子。
“秦将军,你坐下,不然本相跟你说话还要仰着脖子。”
秦礼坐在台阶上。
裴朔凑近,“将军,你一身忠勇,你忠的是陛下,还是北祈?”
“我、末将当然是……”秦礼被他问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陛下是北祈的国君,他忠于陛下就是忠于北祈。
“将军,你不如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呢?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天色渐亮,只有微弱明光。
听得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人为首踏步前来,一袭红衣冷若冰霜,携带着满身的杀气,身后数十大将未穿铠甲却气势不减,雄姿勃发,手已经按在刀剑柄上,再往后则是数百甲胄将士。
裴朔还保持着看画像的姿势,斜眼一瞧,唇角带笑,“原来是文宣王来了?小王爷,好久不见。”
谢蔺也是轻笑一声,“丞相,别来无恙乎?”
谢蔺脚步上前,秦礼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就等谢蔺再靠近他就要出剑,身后的金甲也已蠢蠢欲动,随着秦礼的动作谢蔺身后的几大将领刀剑也已出鞘,蓄势待发,都在等对方先动手。
“小王爷,你带这么多人是要造反吗?”裴朔笑呵呵道。
“我持传国玉玺,乃先帝传位,何来造反?现在金光殿上的才是造反的那位吧?丞相,不如归降?”
“那我投降有什么好处?如今我位极人臣,文武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蔺已经站在裴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秦礼的剑已经抽出来,就等裴朔一声令下他就杀了这谋逆之徒。
啵——
谢蔺低头直接揪住裴朔的领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裴朔:“……”
他擦擦嘴角,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是……他正投入演戏呢?!
秦礼的剑唰地一下就搭在了谢蔺脖子上,怒喝一声,“狂徒,你胆敢非礼我们丞相!”
他一定是故意羞辱丞相!
谢蔺身后数十人也唰地一下拔出刀剑,一人脚步之快刀已经搭在裴朔的脖子上,柳如烟在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想磕一包瓜子。
裴朔和谢蔺同时抬了抬手。
双方将领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放下刀剑,只是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当皇后。”谢蔺眉眼含笑。
秦礼瞳孔震颤,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蔺,谢蔺身后的将领倒是因为先前在长平见过裴朔没他这么惊讶,但同样惊疑地看着谢蔺。
柳如烟适时地碰了碰裴朔,“师弟,你当皇后,那赵皇后呢?”
裴朔没好气道:“我现在就改姓赵。”
柳如烟撇撇嘴,“赵朔听起来没有裴朔好听。”
裴朔起身,众人又是随着他的动作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却见裴朔摇着他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合。
“好,我投降。”
“丞相。”秦礼不解,他们还没打呢?怎么就投降了?
裴朔笑道:“秦将军,再考虑一下我问的问题?”
你忠于的是皇帝还是北祈?
秦礼一愣,北祈皇帝无道,贪图享乐,大兴土木,未战先降,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才会致使起义军兴起。而文宣王顺应天意,响应民心,又持传国玉玺,得先帝遗诏,起义军纷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