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单膝跪地,“我听丞相的,丞相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愿降小王爷。”
裴朔起身唰地抽出旁边的剑,寒光闪烁,天边乌云退散,金光落在二人身上,裴朔将剑高高扬起,“丞相已死,叫我文宣王妃。”
谢蔺紧跟其后,“众将士随我冲进去,降者不杀,封官赏爵。”
“冲啊!”
历史上著名的孔雀门之变就此爆发,武兴帝诱骗文宣王进京欲杀之,谢蔺识破阴谋,于孔雀门斩杀奸臣裴相,携十子良将杀入孔雀门,随后大军攻破孔雀门,包围皇城。
“降者不杀。”
“天子无道,当问其罪!”
“弑父杀弟,遗臭万年,谋位不当,致使天灾伤民,请天子退位。”
“今文宣王顺应天意,深得民心,当为正统。”
皇城内鲜血如注,尸体堆积成山,比上次废太子和永王爆发的宫变还要惨烈。
皇城之内只有一部分是裴朔的人,武兴帝虽然昏庸但手中仍有御林军守卫,不过对上谢蔺手上的良将简直是不堪一击。
而另一头裴桓坚守城门,整个京城像个铁桶一样,武兴帝的人进不来,谢蔺的大军倒是浩浩荡荡冲破防线,直奔皇城支援。
“裴朔,你该不会又要拿签名本找他们签名了吧?”谢蔺斜眼轻笑,他和裴朔相处这么多年,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裴朔一脚踹开一个御林军,手刚去袖中掏他的签名本就被谢蔺看穿了,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翻开签名本一页。
“你手下的十大良将,让他们挨个给我签名哦。等我死了,我的签名本也要跟着我进棺材。”
不知道他的签名本会不会被后世的人挖出来,他这个签名本可是聚集了当代所有大名鼎鼎的人物。
长长的宫道上鲜血流淌,裴朔看着于心不忍,可朝代变更历来如此,他已经尽量减少伤亡了。
二人一直到金光殿前。
御林军将大殿重重守卫,武兴帝已是困兽之斗。
有人质问:“丞相,何故谋反?”
“谋反?”裴朔嗤笑一声,“霍成将军在前线打仗死战时,陛下何故先降?割让赔款,威名尽丧。谋反的人是当今的皇帝吧?”
谢蔺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滴血,衣袍却是干干净净,他从袖子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卷轴圣旨,高高举起,朗声道:“先帝传荣王遗诏在此,殿内的才是乱臣贼子,弑父杀弟,篡取皇位,德行亏损,天降其罚。”
“昔日贺仓冒死携玉玺诏书出逃,今日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荣王非谋逆,实乃忠孝,汝等还要为虎作伥、轻信谋逆之贼吗?”
“再说一遍,降者不杀,持兵械者,等同谋反。”
人群中低语纷纷,有些已扔下手中兵械,有些仍负隅顽抗,恰在此时项肃拎着俩大铁锤站在谢蔺身前,活动了下筋骨,“殿下,你们先行,我来挡住这群叛徒。”
叛徒……
谁输了谁是叛徒。
谁赢了谁是正统!
金光殿前,谢蔺和裴朔对视一眼,一人一脚踹开了殿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桃水村三百八十二口非天灾,实乃人心贪利。荣王非谋逆罪臣,实是被人栽赃陷害反咬一口。
“陛下……”
金光殿内武兴帝跌坐在地,发鬓斑白,殿内的宫女太监已经被人捆住,整座金光殿已被团团包围,武兴帝像是一下子到了暮年。
他手指颤抖着指向裴朔,“裴相,为何背叛朕?”
裴朔站在他身侧轻轻蹲下来,“你说呢?”
顺着他的视线,武兴帝看见殿门打开,一人红衣持剑,缓步而来,起初光线照着他的脸,武兴帝看不清来人的长相,渐渐地武兴帝的眼中多了惊恐、怀疑、惧怕……
“你、你……”武兴帝嘴唇都在颤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死了吗?不,你已经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我还要多谢谢你赐了我一位好驸马,若无驸马,我岂能里应外合,这般轻易地杀进金光殿来?”
谢蔺脸上的笑意不减,他是发自真心的感谢武兴帝的赐婚,才能让他于茫茫人海中和裴朔相遇。
“是啊,我也要多谢陛下赐婚,若无公主相助,我怎么杀得了郭相仪?怎么为我桃水村三百八十二口人命雪恨?”
他压低声音,如同鬼魅,“陛下,黑白无常索命来了。”
裴朔笑容越发阴森。
早知道他和谢明昭应该换成黑衣和白衣,这样更有视觉冲击性。
“你、你……你是琼华。”武兴帝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男人,逐渐和记忆中琼华公主的样貌重叠。
“不,琼华也死了的,你是假的,你是假的。”武兴帝似乎疯魔,又好似杀的人太多,厉鬼冤魂不断朝他索命。
裴朔起身走到后面,取了空白圣旨,又取了笔墨,“陛下,你挖空心思得到的皇位该物归原主了。”
裴朔亲手帮他研好墨,将毛笔塞进他手里,就像当年他把火枪塞进武兴帝手中让他打死了自己的儿子那般。
“臣受陛下重用,无以为报,只能求陛下再满足臣最后一个心愿。”
“请陛下赴死!”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裴朔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桃水村多么朴实善良的村民,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不,不,别杀我,别杀我,裴相,桃水村的事和朕无关,朕已经替你杀了郭相仪。”
武兴帝抓着裴朔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惊恐,毫无昔日的帝王威严。
“哦?那陛下如何得知火枪的?”裴朔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那柄火枪,在武兴帝终于舒了一口气以为裴朔有所松口时,突然冰冷的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
武兴帝瞬间瞪大了眼,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朕……不,我、我愿意写禅位诏书,别杀我。”
谢蔺将圣旨铺开,“我念一句,你写一句。”
武兴帝颤抖着手提笔在空白圣旨上写下了认罪书,自认德行有亏、愧对天下,愿禅位于文宣王谢蔺。
谢蔺笑道:“皇伯父,你现在真的很狼狈,你还记得先帝当年死的时候说的什么吗?”
“先帝说:朕宁死不遂你意,我父自刎于大殿前,连个求字都没说。”
“和他废什么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裴朔手中的火枪又抵了抵。
谢蔺腰间拔出匕首,寒光闪闪,在他身上比划了许久,看得武兴帝呼吸不由得急促,最后匕首落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谢蔺笑笑:“驸马,你说这么近的距离,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裴朔道:“我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呢。”
随即砰地一声。
火枪穿透太阳穴,匕首刺入心脏。
“我觉得还是我的枪快。”
“我倒觉得是匕首更快一点。”
俩人争执了半天。
“那他现在怎么办?”
“他封我做公主,那我就封他做王爷吧。”
裴朔摸摸下巴,“也行,就是天气热,容易臭。”
“要不扔到恭房?”
“那恭房也太可怜了吧。”
第124章
孔雀门之变后, 谢蔺顺应天命于京师受禅称帝,改年号为永熙,尊昔日荣王妃为太后, 尊荣王为孝烈皇帝, 而武兴帝仍恢复其昔日封号为恭王, 三日后, 恭王于冷宫投井而亡。
因其罪孽深重,未入皇陵,甚至连祖宗祠堂都没供他的牌位, 谢蔺没提, 其他人更不敢提,生怕触了这位新帝的霉头。
这位的手段可比那位还要狠厉, 上位第一天就祭了几个狗官的脑袋,武兴帝宠信的那几个佞臣,全部抄家填充国库, 所得钱财全部用于赈灾,又减免田地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