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泓石心想,什么一切已成定局。
若是苏安现在成了江夫人,那新平公主还会说什么一切已成定局的风凉话吗?他只怕要急的跳脚!
但现在的江泓石无意与新平公主争辩这些,他继续说道:
“我当初向苏家提亲时,苏安就是不同意。所以我问苏安日后想要做什么?”
“他说什么?”新平公主提了点兴趣,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泓石。
他心里酸酸的,苏恩口口声声说最爱自己,怎么对江泓石说的事情比对自己说的还要多?
可恶!
此时江泓石却没管新平公主是何情状,依然盯着眼前的画作。
苏安挂在正厅中的西域图志里画了个小小的人儿,画中的人正骑着马翻过群山。
“他说他想当大将军,想去西北。甚至在五年前,他刚满十五岁时便已经去过西北了。
你能想象吗?一个人一匹马,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踏着满天风沙就往西北去了。
当初我答应了苏安,成亲后他想去西北当兵就去,我绝对全力支持,还会替他赡养父母。谁知他竟然真的同意……”
江泓石脸上带着些怀念的微笑:
“他竟然真的同意同我成亲了。”
新平公主听到这话,垂下眼若有所思。
江泓石又道:“这些日子苏安一直拿着从突厥人那里抢来的羊皮卷轴,让翰林院人问询请教。
有些事情也许很难做到,甚至殿下您选好的,去西北的人也未必能做到。
但苏安能做到。我劝皇帝同意苏安去西北,确实有我的一小部分私心,但这更是为了苏安考虑,同样也是为了我们未来大业考虑。”
新平公主缓缓坐下,沉默良久,最终猛的站了起来。
“突厥如今打得正厉害,万一……不行!”
新平公主转过身就要往内室走去,甚至来不及去管脚边的碎瓷片。
“公主,你要去哪?”
“我要陪苏安一同去西北。”
“不可能!你不能去。”江泓石道:“皇帝已经年老,如果你真的去了西北,届时他一旦病重驾崩,我们会完全处于被动。再说,哪有公主去西北的?”
“殿下,苏安他不是小孩子,你能给他一点信任吗?”江泓石沉声道。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苏安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西北,那我怎么办?”
“殿下”江泓石脸上出现一种古怪神色:“您怎么演着演着自己都信了?”
“您打算一辈子都瞒着苏安吗?”
“我……”新平公主眼神飘忽一瞬才直视着江泓石,冷冷道:
“这用不着你管。苏安爱的是我的人,连理同心,岂分牡牝?”
“真的吗?”江泓石微笑道:“苏安若是发现你是个……”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立刻卡在江泓石的脖颈上,阴冷的男声从江泓石头顶上传来:
“我警告你,别在苏安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对他,对我,对你,都好。”
江泓石脸色涨红,呼气困难,却依然用气音道:“即使我不说,日日朝夕相处,你难保不被苏安发现。”
“让苏安去西北,才是对他,对我,对你都好的一件事。”
新平公主的手松下来,他眼底闪过一抹亮色。
受江泓石的启发,他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苏安今日破天荒地比平常晚回来一个时辰。
一是苏安明日要作为监军离开京城,有不少事务要交接。
二是苏安下值后,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京城的当铺,他把自己珍藏的宝贝,像是什么刀,什么剑全部当了个精光。
苏安的宝贝们,最后只在当铺换得了一小盒沉甸甸的银子。
他抱着这盒银子,走到家门口,想要敲门,却举起手又放下。
即使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苏安的内心依旧忐忑不安。
去西北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事。
但是明日就作为西北监军离开京城确实在是仓促之举。
苏安没来得及同公主说。
公主如果知道他要去西北,会怎样?
公主一定会伤心,还会为他日夜悬心。
苏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公主。
正在此时,门开了。
红萼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苏安,忙回头笑道:“公主,是驸马,驸马回来了。”
“苏大人,今日你怎么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我们公主准备的饭菜都凉了。”
“红萼,怎么说话的?难道兵部没有急事吗?苏郎有他自己的苦衷。”
新平和红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苏安脸颊直发烫,硬着头皮踏进家门,进了正厅,把自己怀中的那一小盒银子放到桌前:“公主,这钱你收着,还有这个宅子的地契。我……”
苏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最后才鼓起勇气开口:“公主,今日陛下任命我为西北监军,明日就要离京。”
苏安在成婚前便把自己存在钱庄中的所有积蓄全部上交给了公主。
如今他把自己小小的家当全部给了公主,就是怕自己去了西北,若有不测,公主至少有个傍身的钱财。
“若是我回不来……”苏安艰涩道:“那……”
苏安抬头,正对上新平公主一双泛红的双眼。
第39章 去西北(三)
新平公主红着眼眶, 低头拭泪道“苏郎,新平真的伤心了。”
“公主”苏安心中愧疚万分:“我知道公主不愿意,可是……”
新平公主打断他:“可我伤心的不是苏郎要去西北, 而是伤心苏郎不相信新平。
大丈夫志在四方, 理应建功立业, 新平不是那种不通情理,只想把人拴在家里的蛮横人。苏郎想去西北, 新平即便心中有再多不舍,也不会无理取闹。”
新平公主轻轻抓起苏安的手,伤心道:“苏郎, 我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苏安彻底被击败了。
得妻如此, 夫复何求?
“公主,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面对苏安的反应, 新平公主很满意:“苏郎,今日我听说了你在朝堂上奏请去西北做监军, 可是父皇仍在犹豫, 特意进宫去求父皇,让他打消疑虑, 才能让苏郎这样顺利地做了西北监军。”
新平公主很聪明, 江泓石如今不遗余力支持苏安去, 无非是想在苏安面前邀功讨好。
江泓石的心思,新平公主再清楚不过。他觉得苏安这个驸马不会当得太久, 眼巴巴地等着苏安身边空出来, 好赶紧补上去。
说到底,江泓石还是贼心不死,还是想要鸠占鹊巢。
所以新平得先下手为强, 先把这份功劳领走,让苏安只记得自己的好。
不止如此,他还要苏安的一颗心完完全全牵挂在自己身上。
新平公主不动声色地收走了桌上的装满银子的木盒,话锋一转:
“但是新平有几句话要同苏郎讲。
忠君报国是好,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毕竟苏郎现在是有妻有子的人。在西北,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知道吗?”
苏安忙点头:“公主说的是,苏安一定记得。”
新平公主又走进两步,像是开玩笑般地邀功:“喏,苏郎的决定,新平作为妻子可是竭力支持。新平可是为苏郎付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苏安殷切道:“我知道的,公主,我的心也全在公主身上。”
“我才不信。”新平公主扭头:“苏郎心中有什么事也不同新平讲,让新平怎么相信苏郎的心在新平身上?”
苏安急道:“那公主要如何才能信我?”
新平公主这才回头,眼神忽然摄人地亮,盯着苏安的眼睛缓缓道:
“有道是衣新忽变故,恩爱从此衰,有男人因为妻子玉颜随年变而寻新人。又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还有人不论发生什么变故,都能同妻子一辈子白头偕老,恩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