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灰(39)

2025-09-18 评论

  桂王爷阖眸沉吟良久,“陛下倘若当真遭逢变故,吾等自当肝脑涂地,唯太后马首是瞻,稳住大局。”

  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刘氏从容地放下手中茶盏,“有王爷这句话,哀家心里就踏实了。”

  各自无言,又坐了大半个时辰。瑞亲王世子提醒,“太后,有些事赶早不赶晚,免得夜长梦多。”比起桂老王爷的置身事外,顺势而为,他可是早就暗中站到了刘氏与康王一脉,猴急着呢。

  刘氏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急,尚不到时候。”有些事,欲速则不达,她与康王已然忍辱负重了这许久,才偶得如此良机,势必得要事尽其用,十拿九稳。

  瑞亲王世子无奈,“太后说的是。”

  眼瞅着午时将近,李嬷嬷才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趴在刘氏耳朵边窃窃私语,“禁军将皇宫内外封得严实,幸好咱们的人早有防备,刚刚宫外传来消息。”李嬷嬷状似无意地朝另外两位瞄了两眼,稍微提高了些声调,“宫中变故,陛下两日未现身,军心不稳,京南、京北两大营恐生差池。”

  准确来说,是已然针锋相对。南营的统帅听闻禁军无召封城,意欲驰援,被北营刘壤堵在半路,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刘氏作态嗔怪,“皆是些沉不住气的东西,不堪大用。”

  瑞亲王世子附和,“太后圣明,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话音刚落,彷如映衬他所言似的,内务府总管汪禄一路小跑着过来,在殿门外跪地抢呼,“启禀太后,殿前……殿前打起来了。”

  刘氏起身,向往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嬷嬷推开殿门,汪禄膝行至太后面前,“老奴失仪,太后恕罪。实在是万分火急,请您快快前去做主。”

  刘氏明知故问,“究竟出了何事?”

  汪禄急赤白脸地痛诉,“禁军统领林远将各位大人圈禁在太和殿,下了朝也不得进出。说是奉了陛下口谕,可无凭无据,诸位大人不从,两方撕扯起来,禁军伤了人,还要把反抗的官员拉入诏狱。”

  “反了天了!谁给他们的胆量!”瑞亲王世子对着桂老王爷,“皇叔,您听听,太不像话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就在这紫禁城里眼皮子底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桂老王爷闻言,徐徐起身,朝刘氏行礼,“请太后定夺。”

  刘氏颔首,“那就有劳二位陪哀家走一趟。”

  一行人风风火火前往太和殿,汪禄反而落在了最后。

  “林将军可是连老夫也要一起关押?”谢居玄站在百官身前,难得疾言厉色。

  林远仍是一副棺材脸,“皇命在身,请太傅体谅。”

  “将军口口声声皇命,”户部卢尚书质疑,“谁能证明?再说了,陛下向来奖惩分明,今日将大家留在这里,总要有个由头吧?”

  林远绷着下颌线不答。

  礼部徐顾打圆场,“皇命不可违,但缘何将吾等留下,留到几时,将军不妨明说,也好让大家心中有个数。”

  谢居玄冷声,“将军若是答不上来,老朽可自行面见陛下。”

  林远油盐不进,“下官恕难从命。”

  “林将军好大的官威啊,”瑞亲王世子率先迈步进入大殿,“首辅之命不从,大概我这个小小的亲王世子的话更无足轻重。这皇宫大内,难道无有大过将军的威风不成?”

  刘氏随后走了进来。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官跪地叩拜,林远亦然。

  刘氏行至林远身前,慈眉善目道,“林将军,哀家明白,后宫不得干政。但闹到这般局面,哀家想,实非陛下本愿。”

  “太后英明。”

  “请太后做主。”

  诸位大人再次叩拜,激动者哭天抢地。

  太后挥了挥袖子,“各位大人平身,哀家无意僭越,但也不可放任这皇宫之内肆意妄为。”刘氏摆出太后威仪,“林将军,哀家这就请首辅大人与吾等一同面见陛下,这命你从便罢,不从的话,是不是也要将哀家下狱?”

  话已至此,林远别无他法,不应则相当于直接谋逆。

  刘氏转身,带上宗亲及几位权臣,径直赶往陛下寝殿。

  禁军临危受命,林远手中亲信并不足以铺下天罗地网。大大小小的宫门殿户自然无有疏漏,但一座废弃冷宫角门边仅够孩童出入的狗洞,无人顾及。

  一个瘦削的女子蜷身缩骨,从狗洞钻了出去。刚要起身拍掉尘土,蓦地被一人堵住前路。

  芙兰抬头,无六刚毅的下颌线正随着正午的一道阳光坠入眼底。

  她从容站起身来,似娇似嗔,“放我走吧。”

  无六直言,“你打不过我。”

  芙兰翻了个白眼儿,“当做你还我一命。”幼时在西北戈壁滩上,两人曾有一面之缘,芙兰在被毒物咬过的小孩儿身上试药,歪打正着救了他一命。萍水相逢,随后各奔东西,再见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六余光睨着自己的废臂,“还过了。”三年前,双方你来我往。刘氏令芙兰对成景泽用毒,无六付出一臂的代价。

  芙兰瞟着自己的断臂,撇了撇嘴,“你的主子替你讨回去了。”

  无六冷淡,“你的主子靠不住。”

  芙兰不耐烦,“所以我要走。”

  无六伸手,“不行。”

  芙兰软硬无效,索性和盘托出,“没用的,晚了,我把手中底牌给了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出得来?”

  无六面色凝重,“是何底牌?”

  芙兰嗤笑,“自然是无色无味,验不出的剧毒。”她远眺一眼,残忍道,“刘氏只要靠近你家主子身前,随手那么一抹,必死无疑。”

  无六瞳孔巨震,目光在芙兰身上与宫墙之内犹疑。

  芙兰幸灾乐祸,“那毒还有半刻钟失效,刘氏必然已至,你现下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无六一把将她扛起,翻墙而入,朝陛下寝殿狂奔。

  芙兰被颠得五内俱焚,气急败坏地咒骂,“陛下重伤昏迷,压根躲不过这一劫。你个白痴,你以为你拦得下?刘氏巴不得你们随意跳出一个人来,进得去她便下手弑君,有人胆敢悖逆太后,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康王即刻便要理所当然地出兵平乱。左右皆是死路,没法子了,咱们何必赶着一同送死?”

  无六脚下不停,“刘氏得逞,我便杀了你;失手,你便是人证。”

  芙兰对牛弹琴,恨得一口咬了下去。

 

 

第31章 

  “放肆,竟敢拦太后的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瑞亲王世子呵斥陛下寝殿外的守卫。将领无奈,将目光投向林远,林将军无言地摇了摇头。

  刘氏好整以暇,“听闻陛下染了风寒,哀家不放心。只是探个病而已,难道这门还迈不得了?”

  亲卫无法,只得将路让开。暗卫隐在各个角落,严阵以待,无令不得妄动。

  一路闯至陛下卧房之外,无一带人跪迎阻拦,“参见太后,陛下龙体违和,太医叮嘱,不宜搅扰。”他手握利刃,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莫说陛下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此般境况绝不可泄露。便只是昏迷,也不能任由这毒妇靠近。

  “太后探病,何来搅扰一说。”户部尚书愤愤不平,“你们这些在陛下身边侍候的人,该更懂些规矩才对。”

  刘氏淡定地顿了顿,“他们护主心切,情有可原,咱们陛下是个急性子,带出来的人也免不了浮躁了些。”

  “太后实在宽宥,”桂老王爷悠悠开口,“话说回来,谁能比您更真心爱护陛下?儿子病了,平民百姓家的母亲尚且心绪难安,陛下身系天下,太后心焦挂念,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就是,”瑞亲王世子居高临下地指着无一,“再不速速让开,是要挟持陛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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