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为后(35)

2025-09-22 评论

  站李胤就是站名正言顺,站的就是这一天。

  这一天终于来了。

  金鼓喧阗,仿佛大军业已凯旋,李胤在朝拜天子的乐声和百官的山呼中坐下,阖上眼睛,右手抚摸着宝座上的精美龙雕,香炉庄严肃穆,一切都沐浴在皇权之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如今他已大权在握,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李胤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三个月后。

  永和八年,农历八月十二。

  秋日晨,晨光熹微,露水润地,榻上蛇影成双,黑白两色相贴而梭巡,最后剥落成两件长衫。谢怀千才坐直身子,衣衫没穿好,耷拉着露出半身雪白优美的皮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很乱。

  闻淇烨俯首帖耳黏在他脸侧,“娘娘,谢渊然下朝之后公然召我入内,数次钩引我未遂,但我心中只有娘娘,没有旁人。”谢怀千淡淡睨他一眼,笑说:“你认错人了,我是谢渊然。”闻淇烨复又换了个面具,很不客气地控诉:“谢渊然,你钩引我。”

  “就钩引你,不想你和太后玩到一处去,你待如何?”

  “对策吗,在想呢。”闻淇烨见他脸上笑意极淡,知他有烦心事,抱着强行亲上几口,要逗他笑,“将计就计吧。谢渊然和娘娘得一个也好,得两个更是两全其美,以中有足乐者,口体之奉远超旁人。”

  谢怀千心神从密不透风的思绪中挪开,投回闻淇烨身上,仰起脖颈任他没完没了地亲,舒服地眯起眼睛,闻淇烨勾起唇角,又将立起的小蛇放平榻上。

  一个时辰过后,早朝已开一半。

  元骞在殿门口来去,过了一会儿抬高嗓子问:“老祖宗,今儿也不去上朝啊?”

  无人应答。

  还没弄完?元骞在那儿自己劝慰自己,太后太监,叫太的总得急一个,只是娘娘不去上朝,近日小皇帝翅膀都要硬了,夺权杀人还不是迟早的事吗?又过一炷香,里面才悠然传来一句:“不是很久没去过了吗?早朝皇上会去的。”

  ……老祖宗不急,小闻大人和闻大人也不急,真把他愁坏了,上头计策不与他分享,他这下头的人对策也不好出。这些天内务府送来的份例都明显见少,这深宫之中追涨杀跌的太监宫女处处都是,落井下石来得比报应都快,不踩你一脚都算平日过得好。

  这小太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无非是受了李胤那贱人指使。

  虽说库房内物资都够还管够,但元骞还是站在门口将情况一五一十报告给了谢怀千,不过说得委婉些,谢怀千听了只将手指穿进湿润的长发中,云淡风轻道:“胤儿想如何便如何吧。”

  泼墨长发倾洒在床,他平躺着,闻淇烨侧卧他身旁,眼神描摹着谢怀千昳丽如水的眉眼,谢怀千语罢,转脸看他,勾眉气音道:反正闻郎会养我,对吧?

  傍晚,乾清宫。

  殿内歌舞齐发,李胤弯着眼睛和在他前方舞弄水袖的美人眉来眼去,浑身走电,高兴得手舞足蹈像有虱子在爬,恨不能当即一亲芳泽,只是文大伴还在门边,不好动作。

  调拨的大军无往而不利,如有神助,文大伴每回带来的都是捷报,李胤对他更是喜欢。

  他往嘴里喂了个花生,不自觉地冲那姐姐笑。

  宫乐响遏行云,文莠在拉门边窥见三五个属下拖着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小太监扑腾个不停,几脚下去老实了。王至站在黑里比了个脖子的动作,人便被拖下去。

  文莠鹤立不动,王至走过来咯咯一笑,拊掌道:“大爹爹,这人疯的,不知从何处听到杜撰的流言,说北境根本没见到援军,怎么可能?那日大家都看见将军上马、士兵出征,还要来陛下这儿捣蛋,平白坏了陛下的好心情。”

  文莠觑着眼看着那人被手下拖到看不见的地方,王至瞥见大爹爹眼中杀意,当即明了,拍着胸脯道:“大爹爹,这事儿小的包圆了,保准不让他一根毫毛在陛下眼前晃。”

  文莠睨他,同样的惜字如金:“做得好。”王至得了指令,便也不见踪迹。

  消息传得太快了。文莠看着王至,觉得今夜回到府上得再烧上几封密函,若有必要,他还得见一个人。

  还未想罢,乐声突然停了,李胤高喊道:“文大伴!”舞女悉数退下,看来陛下今儿便玩到这。文莠漫步过去,李胤情绪高涨,抱着他的腰,醉眼迷离道:“朕忽然又想起斩杀相柳的事了,今夕不同往日,文大伴,想到他,朕、心里总有一根刺。”

  文莠心平气和,劝道:“陛下稍安勿躁,助北境退兵调拨众多兵力,眼下京师兵力匮乏,等北境之事罢了,再说。”

  李胤揉按眉心,竭尽全力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终于道:“那个谁……闻,什么,如何了?朕不是叫詹怡苏派人盯着他,你去给我把詹怡苏、叫过来。”

  十分钟后,不知从哪抓来的同样酒气熏天的詹怡苏道:“回禀陛下,臣每日都有跟着闻淇烨,他也没什么去处,不是衙门就是馆驿,基本很少去闻大人官邸,太后也从未私下召见过他。不过他这人倒是很喜欢吃。”

  李胤不想听什么吃不吃的废话,他听而后思忖,这闻淇烨竟受如此冷遇,且他因闻卿珵之死与闻径真有怨怼,并不知其实那女人的死出自他的手笔,太后也放着他不用,他何不取而用之?

  李胤大悦,当即对文大伴:“文大伴,朕灵思泉涌,有一妙计!”文莠哦了声,撩起眼皮道:“陛下请讲。”

  “闻淇烨前些日子因为一个贱人叫朕冤枉了,却没受皮肉之苦,也不算开罪他,且说,他名声尚可,在京中受人冷眼,心高气傲,没准恨闻径真入骨,这仁义不成买卖在,不若将他拉拢过来,做我们的细作。”

  文莠抬眸无言,詹怡苏却先拍掌笑道:“陛下,此为妙计,非同凡响。”

  李胤执拗地要文莠首肯,文莠表现得尤为缄默,过了半晌才赞许道:“陛下此招,神龙变化,想必那打得闻径真措手不防。”

  李胤终于爽快,詹怡苏眼疾手快将这美差截下来,道:“择日不如撞日,臣即刻动身请小闻大人投诚。”

  “好好好!还是怡苏知我。”李胤食指乱点,惬意无比,“快去快回。”

  闻淇烨从慈宁宫出来,本想拿点东西再回去陪谢怀千进些宵夜,谁料前脚进,后脚便又听得有人来抓他。

  每回宫里来人抓他,他带来的家仆既严阵以待,又表现得极其激动,但见詹怡苏闲庭信步,从一众看似惊慌实则眼放精光的人堆中走来。

  像一只走地鸡。

  那感觉非常之怪。

  【作者有话说】

  总裁我命休矣

  ◇

 

 

第21章 败絮其中

  走地鸡雄赳气昂给他开路,闻淇烨在家仆的注目下上了马车。

  闻氏家仆不仅一知半解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简直以为他是被送去受赏,前呼后拥,还振臂高呼。马路牙子旁边歇脚嗑瓜子的老大爷和詹怡苏对上视线,以为他是送长公子去宫中私会的马夫太监,单眼眯着,弹舌发出喀声,一副懂他的样子。

  全都莫名其妙。

  詹怡苏酒都醒了,皱眉上马,本是来出气,反倒挂上一脸晦气,只觉他们姓闻的身边的人八成脑子都沾点毛病。

  车轱辘动了。

  不消半刻,闻淇烨便又沿着上回进宫的路线进了皇宫,殊途同归,这皇宫近似于很大一个蛇窝,东南西北若干蛇窟窿都能进出,他下车马,詹怡苏还没跳下去,闻淇烨已径直迈入大殿。詹怡苏窝火不已,咬了舌根跟着进去,闻淇烨竟已被赐座。

  为了见闻淇烨,李胤提早拿凉水洗了脸醒神,换了身龙袍,还招呼文大伴往殿内内洒香灰掩盖。既要礼遇闻淇烨,便要将他视若己出,好比《西游》之中妖怪,法力愈高强,愈讨神仙喜欢,倘若这闻淇烨能供他驱使,当然喜不自胜。

  闻淇烨还没坐稳,李胤先发制人道:“太后伙同闻径真、章笃严等人谋权篡位,朕隐忍蛰伏多日,但迟早要将那罪妇拿下。”这句话很寻常,排除异己必先定性以张大其事,往后才能痛快除人。不过,不像李胤能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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