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赶山记(31)

2025-09-27 评论

  在林家和赵家,鸡蛋是轻易不舍得吃的,家里来钱的路子少,卖蛋算是其中要紧的一宗。

  见霍家大方地给他们分蛋,几人多是感激。

  只是三个汉子拿了鸡蛋,却都没吃,不约而同地放在一旁,霍峰和霍凌对视一眼,猜到可能是想带下去给家里人,便都装没看见,随他们去。

  林长岁看到霍凌给颜祺剥了个鸡蛋,后者小口吃了,不禁想到家里的夫郎。

  自从马胡子说过要给明哥儿吃好些,补补身子,家里就狠心宰了只下蛋少的老母鸡炖汤,隔一日煮一个鸡蛋给他吃。

  但因家里母鸡少,天冷时下的蛋也少,一日一个着实供不起。

  就这肖明明也不肯独吃一个,多是分一半给林母,林母不吃就给林长岁,一个蛋拿出来,家里三个人来回推让。

  他想以霍家的底子和霍凌的本事,就算颜祺每日吃一个蛋都使得,自己也该加把劲,让娘和夫郎早些过上这等好日子。

  “大哥,你下山路上小心。”

  “长岁,寅生和辰生,今天多谢。”

  饭后没多久,坐着闲聊半晌,几人就张罗着下山,不然路上费时太久,到家晚了家里也担心。

  霍凌把大个儿留下看家,独自把几人送出小二里地,叮嘱连着道谢说了半晌,霍峰摆手让他回去。

  “放心行了,下山的旧路我也熟得很,你和祺哥儿在山上好好的。”

  两兄弟互相拍了拍肩,就此作别。

  霍凌在原地站了一阵子方转身,走出去没多久,就见大个儿在半路等自己,再往远了看,颜祺立在门前眺望,瞧见他后展颜一笑。

  “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回到山上的家时有人等自己,霍凌心中一暖,快走了几步。

  到跟前时,他一把牵过小哥儿的手,同时怪自己嘴笨,好似除了这个,再不知还能做什么表达心意。

  颜祺怔了一瞬,虽然不知道为何进屋这几步路还要牵手,可也没说什么。

  霍凌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他情愿被长久握着。

  ——

  山中第一日,两人都起迟了。

  屋内光线黯淡,霍凌却能通过鸟鸣分辨时辰,清晨时鸟叫最盛,晚一些后反倒会安静些。

  他却没急着起床,难得放任自己懒散一日,翻身看向夫郎。

  小哥儿睡得并不沉,睫毛轻轻颤动,大约也快醒了。

  习惯了早起干活的人除非生病,实在很难睡懒觉。

  霍凌看着房梁放空,身下这张炕他独自睡了好些年,屋子也空荡了好些年,可颜祺一住进来就变得不同了。

  昨天把新制的家具摆上,哪怕只多了两件物什,似也多了许多分人气儿。

  院子里大个儿低低地叫了两声,不知道隔着墙听见了什么,霍凌没去管它,外面有食有水,真憋不住了这狗还会自己顶开门栓出去撒尿。

  他往夫郎身边贴了贴,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

  “味道咋样?”

  两人真正起床时巳时都过半了,比起睡够了,不如说是饿醒的,洗漱完都能直接连着午食一起吃。

  颜祺遂把昨天带上山,剩下的凉饼子拿出,放在案板上切成了丝,打了个鸡蛋作蛋液。

  霍凌去到家里菜窖,自土堆里翻出两根葱,剥了剥外面的干叶子下锅,几样凑在一起,炒了一大盆饼丝出来。

  比起直接吃烙饼,这样炒时添了油水,哪怕一丁点肉星儿都没有,吃起来依旧很香。

  “好吃,还是你会做。”

  霍凌端着碗大口吃着,颜祺笑了笑,“以后就不用吃剩干粮了,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做新的。”

  他们这趟上来光是面粉就背了二十斤,五斤杂面,五斤白面,十斤苞米面,另外山上本还剩不少高粱米和苞米碴子,想做什么做不成。

  两人吃完了炒饼丝,擦擦嘴开始干活。

  说是歇息,也只是不进山赶山而已,真闲坐着谁也坐不住。

  那前院后院的菜地,最近天气回暖生出不少细嫩的杂草,这些要用手拔了,还得仔细翻一遍,把土里的草根子也翻出来,再整一遍地才能撒种子浇水。

  颜祺要跟着霍凌一起,霍凌却不想让他蹲着干活,先前炒饼丝时他还见小哥儿揉腰。

  “我来就行,你忙点别的。”

  颜祺也没坚持,他确实有点不舒坦。

  上了山,周围没了人,霍凌夜里的力气都比先前更大,昨晚他还隐约听见汉子嘀咕了一句,说是那油膏不经用,早知多买些。

  想想都脸热。

  “那我正好把换下来的被面拆了洗洗,你有没有衣裳裤子要缝补的,我也一起给你补了。”

  这回随衣箱带上山的是床新被,家里早就做好备下的,只是等了好久才派上用场。

  一床被好几斤棉花,做起来不便宜,普通人家除了娶亲的大事,轻易不添新的,棉花睡硬了,找个弹棉花的重新弹一遍就是。

  为此经常是家里的旧被子越弹越薄,到后来已是盖着不暖和了,便拆了做成棉衣或是孩子的小被褥,就像是几尺布头,先做成衣,大的改小的,爹娘传孩子,兄姐传弟妹,穿破了最后还能做鞋子,半点不浪费。

  霍凌想了想,还真记起自己有件进山穿的旧衣裳刮破了个长口子,他进屋翻出来给了颜祺。

  “你看能不能补,不能的话就拆了做别的用。”

  小哥儿翻着看了看,见口子正好在肩膀上,叫来霍凌在他身上比划一番说道:“这个怕是要打补丁了,不然缝到一起袖子就紧,穿着不舒坦,一不小心还要裂开。”

  打补丁的布头能找到,只是颜色不一样,但横竖是进山穿的,又没人看,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问霍凌,霍凌也说无所谓。

  两人遂暂分开各忙各的,颜祺把拆好的被面泡进洗衣盆里,转而端了针线筐出来,坐在屋前晒着太阳缝衣裳,霍凌就在不远处拔草翻地,抬眼就能看见。

  大个儿去地里刨了一爪子土,被霍凌嫌弃地赶走,于是跑回来靠着颜祺趴下,背上的毛晒得暖融融。

  颜祺时不时伸手摸两把,把这大狗舒服地不分东南西北。

  到了下午,衣裳补好了,霍凌套上试了试,抬起胳膊转了两圈,见行动无碍,摸了摸那细密针脚,脱下后仔细收好。

  另一边菜地也整出了模样,浇完水后二人开始一起撒种。

  先种了两行葱,一行大葱一行小葱,葱不用种子,菜窖里储了一冬的只要没烂,收拾收拾还能用。

  前院还有以前种菜搭起的木头架子,霍凌修整了一遍,也还能用,足够结实,便把需要爬藤的南瓜角瓜两样瓜菜,还有茄子豆角都种在了架子旁,等出了藤蔓它们会自己攀上。

  除了这些,院里有几棵老年头的果树,年年都结果,后院有两棵山楂,前院则是一棵杏树一棵枣树。

  “等到结果,得有多少果子吃,这山里是水土好,种什么都能活。”

  颜祺每次路过时都忍不住摸摸树干,需知在乡下有口甜果子吃多不容易,那些山里野果子,最高处甜的都让鸟雀啄了,下面能够得上的常常没等熟透就教人摘走,抢都抢不到。

  摘下来的果子哪怕酸得倒牙也有人吃,小孩子一口一口地啃到哗啦啦流口水也不舍得丢,实在是能吃的新鲜东西太少。

  现在看着这几棵树都是自家的,到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都是甜果儿,颜祺便抑不住地欢喜。

  霍凌笑道:“那棵杏子年纪大了,结的果越来越少,不过够自家吃的,至于枣子和山楂,每年吃不完,尤其是山楂,家里留些,给相熟的人家送些,还能去集上卖上几篮子。”

  又道:“山下家里不也有柿子树,大哥上回和我说,还想种一棵无花果,大嫂和英子都爱吃,只是没找到哪里有卖苗子的。”

  种果树不容易,都说桃三杏四梨五,意思就是桃树三年、杏树四年、梨树五年才有果子吃,而且也不是一直能结,像是第一二年结的少,树要是太老,过了十年的坎儿也渐渐只开花不结果。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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