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弛摸了摸他的发顶,没意见,名字就这么定下。
有了小狼的陪伴,水笙留在猎屋的日子便不再难捱。
白天,将猎屋里里外外清扫干净,走到哪儿,小狼就跟到哪。
若在屋内待闷了,水笙就到周围散步,脚边挨着黑团子一样的狼犬。
赵弛说狼犬很聪明,他指着埋设陷阱的地方,先告诉狼犬,接着故意绕远路。
他低头,注视狼犬的眼睛:“小狼小狼,你还记得陷阱埋在哪里吗?”
小狼摇了摇尾巴。
黑绒绒的影子一蹿,绕开几个陷阱所在的位置,不久后,翘起尾巴回到他腿边。
狼犬活神活气,神情跟个小人儿似的。
水笙好不喜欢,左右握住它的爪子揉。
小狼呜嗷叫唤,张开嘴巴,准备含住眼前的手指头。
它想起什么,尾巴一夹,改为用脑袋贴着手指头蹭。
水笙惊呼:“真灵性!”
带着狼犬回到猎屋,水笙从屋内找出几根木块,指着围墙另一头,小狼立刻蹿去。
水笙将木块抛向墙角,还没落地,小狼原地飞跃,竟用嘴巴接住木块。
它摇摇尾,把木块送回他脚边。
水笙难得少年心气,与小狼玩了会儿抛木块。
快到正午,揉着鼻尖打呵欠。
这些日子虽有调理身子,但他仍时常容易困倦。
大夫说睡觉意味着身子在慢慢恢复,所以他不再排斥嗜睡,若困了,就先进屋睡一觉。
草草吃些干粮,水笙钻进床里休息。
小狼原地转了半圈,趴在床尾,相处短短六日,俨然有了守护的姿态。
*
这天,赵弛比以往几日回得早,未到傍晚,拎了一个箩筐走进猎屋。
小狼听到动静,抻长脖子呜嗷连唤。
水笙揉揉眉眼。
意识到有人回来了,鞋子都没穿好,拖着稍瘸的左腿拔地就跑。
他一脸惺忪,看到男人很快精神。
“赵弛,你今日回来好早——”
像前两天一样,他好奇地靠近竹筐,想瞧瞧对方带回什么。
胳膊紧了紧,却让赵弛拉到身边。
“别过去。”
“为什么?”水笙不解。
赵弛:“怕吓到你。”
水笙低头和小狼黝黑明亮的眼睛对上,心忖:除了小狼,前几日带回灵芝,野蛋,野鸡兔之类的,今天的东西总没有小狼“威风”吧。
而且有对方在,他决计不怕的。
“是什么?”
赵弛看少年紧紧跟在脚后,转个身的功夫,差点把人踩到。
不由低笑,摇摇头,将竹篾盖子打开。
水笙探过脸,嘴唇一颤,惊呼连连。
若非赵弛搀着他的胳膊,都要一屁股坐地上。
小狼躬背,发出低低地,警示般的呜叫。
箩筐内装的并非药材,或野兔野鸡,而是蛇,很多蛇。
看着油亮漆黑,遍布纹形的蛇,水笙紧崩血色褪尽的小脸,揪住赵弛虎口。
此刻的他好不可怜,欲哭无泪。
“怎么是蛇呀……”
赵弛重新把竹篾盖子合上,看水笙腿软,无力支撑,好笑无奈之余,将人打横抱回屋内。
水笙靠在床尾,赵弛拢了拢他的手,又轻轻一捏。
“别怕,那些蛇已经死了。”
又道:“天色尚早,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下山。”
水笙睁大眼:“回去了么?”
“嗯,”赵弛往他发顶一揉,“回去了。”
猎屋不如老屋住着自在,且附近虽设陷阱,又放了只狼犬在水笙身边,但赵弛始终不太放心白天把他独自留在屋内。
沿着附近几座山搜寻,东西找得差不多了,早些下山,不必带着水笙留在山里吃苦。
二人说干就干,快速收拾。
干粮已经所剩不多,需要打包带走的,无非只两床被褥,一套更换过的衣物。
赵弛挑起扁担,左右两侧分别架着两个箩筐,四个箩筐分量不轻,肩上又背两床捆起来的被褥。
至于水笙,身后别个不大的包袱,里面装着两人的衣物。
看见男人身上满满当当的份量,水笙小脸纠结,绞紧指头跟上,与小狼一左一右围着他转。
“分一点东西给我拿着吧。”
赵弛道:“不妨事,跟好。”
看水笙脸色羞愧,低低笑道:“这点重量还压不倒我,前几年运气不错,扛过一头成年的雄鹿下山。”
水笙张大嘴巴:“好厉害……”
又捏了捏胳膊,气馁道:“我几时也能练出这等气力呀,什么忙都帮不上。”
赵弛:“无需妄自菲薄,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就像有人天生力气大,有人比较心细。”
水笙迟钝地点点头,可他思量一番,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擅长的地方。
离开猎屋之际,他频频回望,在山里停留的日子不过七天,可这样的经历从前不曾有过。
“水笙,走了。”
“唔,就来……”
水笙小跑,紧跟原地等他的男人。
手里牵了根绳,另一端的小狼与他跑了起来。
"赵弛,以后我们还会来么?"
赵弛:“会的。”
水笙浅浅抿唇:“下次还交给我打扫。”
赵弛淡笑不语,只叮嘱他跟好。
*
下山的路比上山省力,又逢今日天色还算晴朗,霞光散尽不久,两人已走回溪花村。
从附近牵牛夜归的村民远远瞧见,一眼就认出赵弛的高大体格。
记起前几日赵弛折断吴三手指的那一幕,村民牙酸,交头接耳几句,看着赵弛走过,又不由羡慕。
他肩挑四个箩筐,看起来颇有份量。
不难料想,这趟进山肯定寻得不少好东西。
若运气好,整年的岁用有了不说,还能积攒剩余的。
再看紧跟在他脚边的少年,背个小包袱,手里牵着一条黑溜溜的小狗。
赵弛还给水笙逮了只狗养,狗崽子黑黝黝的,瞧着比村里的狗都神气。
又经过两个打水的夫郎,他们抱着盆,远远瞧了几眼,同样羡慕。
赵弛孤身多年,一人过活,即便只靠面摊维持生计,每年也能攒下比普通百姓多的余钱。
他又有力气,会打猎,进山几趟,攒的钱只多不少。
如今养一个水笙,绰绰有余。
看到水笙只背个小包袱,牵条小狗,时不时仰头,欣喜腼腆地与赵驰说话。
赵驰面色并不冷,时而简单回应。
水笙如今这幅样子,和之前那个黑漆漆小乞丐判若两人,他似乎没什么烦恼,叫他们看了好生羡慕呀。
第18章
暮色四合,虫鸣起伏。
回到老屋后,赵弛卸东西,水笙松开绳子,扶着腿跑入正堂。
赵弛眉头一跳,叮嘱:“当心门槛。”
下山走了一路,水笙不见疲惫,难得精神。
他刚进屋,听完嘱咐,手指扒在门框上,扭头朝向院子,嗓子有些沙地喊:“没摔着。”
说完,从柜台摸出一根火折子,点燃旁边的油灯。
将油灯送到前院,又解开绳子。
小狼重获自由,撒开短腿,先用脑袋撞了水笙的腿脚,继而呜呜哼叫,环绕老屋奔跑。
狼犬崽子这里嗅一下,那里嗅一下,开始熟悉环境。
水笙没跟它玩,撩起衣袖,回到院里搭手。
他将装着野蛋,灵芝的箩筐搬到储物间,装蛇的箩筐万万不敢靠近,虽然已经死了,仍躲得远远的。
还剩一些活的野兔野鸡,赵弛去后院围了个两个栅栏,将鸡和兔分别赶到两边,丢了把青菜,又往木槽里放点干净的清水。
鸡鸭卖不出太高价钱,赵弛打算养着自己吃,过些时候,兔子养肥了就把兔毛剥了,给水笙打件斗篷。
转回前院,看到少年离蛇筐远远的,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