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相互照顾,举止充满体贴,看得眼热。
听着笑声,水笙不好意思继续,将棉布按到赵弛掌心,小声嘀咕:“你、你自己动手吧。”
赵弛胡乱擦了擦,连水笙方才用过的背面也擦了,浑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的。
旁人再笑,水笙都不敢挨着他说话了,还快点离开比较好。
“日头太晒,回去了。”
水笙“嗯”一声,嗓子飘飘的,透着喜悦。
他紧跟上前,像只猫儿追着人的后脚跟。
赵弛步子大,配合着他慢下速度。
一高一低的背影,并肩走了。
四周的村民看得一愣一愣,心道:这两人当真是兄弟?莫不是骗他们的吧。
*
回了老屋,门外徘徊一道人影。
金巧儿看见两人,笑嘻嘻地迎上前。
“赵大哥,水笙,方才去面摊寻你们,不见人,跟附近的人打听,说你们去田里帮忙了。”
她举起手上的包袱:“给你们各做了一套短衣,怕等久了,先送来,剩下的过阵子做完再拿来。”
赵驰微微点头:“多谢。”
牵着水笙,带他先进屋冲洗。
日头当空,两人忙活一顿,衣物黏了泥巴和汗,身上不舒服。
待简单冲洗干净,直接换上新衣。
*
柳黄色的夏日短衫衬款式新颖,颜色衬得水笙眉眼如画,灵秀中多了几分清丽。
他的模样又长开些许,一丝成熟,一丝生涩,是介于少年到青年过度的线条,眼睛却依旧不变,乌黑水润,清凌凌的,纯暇又洁净,对上他的眉眼,很难不被吸引。
赵弛也换了新的短衣。
他的旧衣多是洗得泛白泛灰的墨蓝袍子,柳黄色的短打使得他少了往日的沉闷,添上些许俊朗之色。
水笙不错眼珠地盯着,没见过这样的赵弛。
他笑眼如弯月,小鸟点头一般:“这样好,这样好。”
赵弛看他喜欢,心道,若不下田干活,平日多穿这样的衣物给水笙看。
*
又过几日,炎热依旧,时常夹几场暴雨。
赵弛和水笙每天待在面摊,一个俊,一个俏,穿上新衣,只凭容貌,引得不少村民看,一些闲着的婆娘常去摊子买甜汤吃。
水笙坚持读书,习字,虽没自成笔锋,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能写出隽秀整齐些的字。
比起最开始的张牙舞爪,好上不知几分。
新一场暴雨结束,石砖被冲得亮堂堂的。
屋内闷,犹如无数块石头滚落,压得人透不过气。
水笙写累了,放下纸笔,走到门后,先悄悄探脸,瞅着灶台前的背影窃笑。
赵驰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偏过眼睛看他:“累了?”
水笙笑眯眯地:“想看看你。”
赵驰总让他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养成习惯,浑然不知脱口而出的话多显暧/昧。
赵驰刚动嘴巴,话没出口,摊子迎来几个桃花村的村民。
“来四碗绿豆汤,再来两份煎饼。”
水笙连忙说道:“你先忙。”
说完没有回屋,而是静静看着赵驰给客人准备吃食。
赵驰手脚麻利,几息备好甜汤。
水笙趁机钻到灶前,将盛好的绿豆汤送往桌上。
村民一乐:“你是水笙吧,我们听说过。”
“生得真白,水灵灵的,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后生。”
他被夸得脸红,送完东西就进屋了,手肘支着下巴,继续听外头的村民聊天。
“老张前阵子走商,去了沂州,那儿可热闹了。听说从中原迁来一支家族,来头可大呢,城里所有的官老爷都到城外亲自迎接。”
“莫非是皇亲国戚?”
“这就不晓得了。”
“那跟咱们有啥关系,还不如说点近的呢,就咱村里那个,刚回来的李秀才。”
“哎哟,他可凶了,不都说读书人斯斯文文?都二十三岁了,还没成家!前几日媒婆上门跟他提亲,全被他用扫把赶了出来。”
“听说他还要在村里办学堂,笑死个人,哪有人供得了娃娃读书呀,那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做的事。”
说者无意,听者却留了心。
*
当晚,夜雨淅淅沥沥地淋着村子,前后院的石板滴滴答答,窗外飘入清凉水汽,夹着一股草木土味。
难得凉快,水笙早早躺进床铺,没立刻睡觉,先挨在赵驰身侧,又慢慢转入对方的臂弯。
赵驰也纵容,于是,水笙的脑袋靠得更近,干脆趴在他的胸膛上。
为了避免走火,赵驰托起少年腰背,自己的下/身朝外挪远几寸。
“赵驰,你念书给我听好不好?”
赵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会念。”
三字经和百家姓水笙已经能通读了,赵驰只记得一些兵法,说给水笙听,实在枯闷。
心思一闪,问询:“可想去学堂念书?”
“学堂?”水笙嘀咕,“要花好多钱吧,今日听村民闲话,很少有人能送娃娃去学堂。”
赵驰:“明日去打听一番,”
又叮嘱:“别老想钱的事。”
水笙软软地应了,整个人往前一凑,抱紧方才往外挪了几寸的身躯。
赵驰托起掌心下的少年腰身:“……”
没辙了,隐隐有立起的趋势。
看水笙高兴,只得暗暗忍耐,不愿扫兴。
抱就抱吧。
宁可自己煎熬地忍一会儿,最多等人睡下以后,去澡房多冲两桶冷水。
第32章
夜里一场雨,清早空气凉快,山野焕发蓬勃青绿。
赵家老屋,院子积了一地水,桂花树被雨水打下许多叶子,层层堆满,踩上去窸窣发响。
赵驰天没亮就去冲冷水了,从澡房出来,顺手清扫院中的积水和落叶。
狼犬蹲在水潭旁边,勾出爪子玩了一圈飘在上面的树叶,等肚子饿了,朝赵驰嗷呜叫几声。
它几步跃到大门,前爪扒拉出一条缝隙,钻出去后还把门缝重新顶回去,头也不回地往附近的山里跑。
刚下完一场雨,山里禽兽活跃,正是最好的狩猎机会。
它虽然被赵驰和水笙养着,但并未泯去一身野性,出落得越发像一头黑狼。
*
天色擦亮,赵驰清理干净院子,转身走进灶间,生了火,几缕白白烟雾滚进茫茫的晨色里。
房门吱呀一声,露出单薄身形。
水笙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几步停在灶房门外,还没进去,嘴上就先喊:“赵弛~”
赵驰探身看他:“准备吃东西。”
水笙“嗯”一声,跑去拿洗漱的物什。
他蹲在墙角刷牙洗脸,瞥见周围空空的,小狼这会儿进山吃东西,吃饱后还要玩会儿才回来。
早饭很快上桌,一盘鲜肉汤包,两碗稀粥。
赵弛胃口大,稀粥偏稠,分量实,水笙猫胃口,用的碗比赵弛的小上一半。
赵弛还煎了鸡蛋,拍融半颗蒜炒红薯叶子,又从架子上打开一个密封的灰色陶罐,挖出几勺腌制过的芋头杆。
芋头杆酸酸辣辣,炎热天气,搭着稀粥吃格外开胃。
水笙进食速度不快,一勺白粥配着两颗芋头杆慢慢吃。
赵弛很快将碗里的东西扫空,瞧见水笙不紧不慢地,并不催促,先出去洗干净碗筷,又拿了两朵莲蓬进屋。
水笙摸着胖乎乎的莲蓬,赵驰用手抠开其中一朵,粗长有力的手指将莲子剥出放入碗里。
莲子叮叮当当响,推到他面前,给他当零嘴吃的。
水笙拿起一颗送进嘴巴,清甜的味道沿着味蕾扩散。
他把莲子送到赵弛嘴边,眼神几分乖:“你也吃。”
赵弛咬一口,嘴巴碰到少年细长的手指,立刻挪开。
“怎么啦?”水笙打量莲子,“坏了么?”
“没坏。”赵弛心内低叹,“吃完我们到荷花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