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方留下来,好过两人分房睡。
他软软应答一声,微微侧过脑袋,像小鸟归巢,抵在那宽阔的臂弯旁边,再多心绪,只要挨着人,便觉安宁。
一夜黑梦。
翌日,水笙醒得较往日迟,眼睛还没掀开,腿脚微微一跨,旁边空荡荡的。
他抱着薄被起来,涣散惺忪的眼眸缓缓睁大,下巴搭在膝盖,认真想昨夜的事。
想罢,水笙穿好衣服和麻鞋,披着些许凌乱的头发,寻到灶间。
赵弛刚把早食备好,见他衣衫不整的寻来,眼神略过白净的肌肤,道:“洗漱干净就能吃了。”
水笙“嗯”一声,脸色小有纠结。
“赵弛,昨天夜里,咱们那样说,算说好了么?”
他不像赵弛那般,习惯沉着脸色隐忍。此刻眼睛亮亮地看着人,话即出口,害羞多过雀跃,不得答案,又固执地扒在门口不走。
没等太久,赵弛微微点了下头。
水笙欢喜一声,迎上对方投来的目光,总觉得那眼神好似有了变化。
当下抿唇,有些害羞地跑去洗漱。
少年纯真的反应被赵弛一丝不漏地捕捉着,吐出胸口压抑的浊气,跟着笑了下。
用过早饭,水笙收拾好纸笔和书囊,交给赵弛拿着,一起去了面摊。
光阴流转,已入季夏的尾巴,一行走商的人抓紧时间往返各地,途径溪花村,都要停在摊子吃碗面。
凡在面摊吃过东西的,都喜欢赵弛做的野味面,卤汁浓郁,肉香细腻,往来过几次的,都专程停下来吃了再赶路。
除了手艺,野味亦是关键,这便是赵弛抓了野鸡野鸭却不卖的缘故,多数自己养一段日子,如果供应不上,或赶不及捕捉,便去村中寻些猎户,向对方买来。
吃面的行商喊道:“老板,若你这摊子开在城里就好了,王某别的不馋,就好这口野味面,一定天天光顾。”
赵弛打包好对方要的干粮,送到桌上,道:“会有机会的。”
姓王的行商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接过干粮,结了账后,道:“那就期待老板的好消息。”
屋内,水笙听到门外的交谈,握着笔走神。
午前,赵弛牵着他去学堂,行到半路,水笙道出心底疑惑。
“赵弛,以后要去城里开摊么?”
赵弛紧了紧他的手腕:“有这个打算,等攒够钱,去城里租一间铺子。”
从前,赵弛不太看重谋生手段,只要有力气和手艺,无论在哪里都能活着。
这份打算原本存了些念头,如今与水笙说开,想了一夜,更加深了他的想法。
若要相守下去,定要为今后做更好的打算。
城里依山傍水,有着天然景致,人群往来又比村子密集,设立驿站,出行便利。
城内还分布着医馆和药铺,若水笙有哪里不适,可以就近问诊,方便照顾。
水笙听完赵弛简单的打算,攥紧对方的手指。
“不管去哪里,咱们都要一起。”
赵弛应下,牵着他一路走到学堂,
大门前,水笙上了台阶,接过书囊和水囊。他微微仰头,眯着眼,那只大掌便落在发顶,揉了揉。
“进去吧。”
水笙笑眯眯地入了门内,与此同时,冒出一丝疑惑。
他分明与赵弛互相道清情愫,心里虽然甜蜜,却似乎仍有些许不满足?
牵手,揉脑袋,这些举动没在一起前就天天做的,在一起后,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先生可借千百疑惑,但他不好意思问询,堂间休息时,一时疏于写字,支着胳膊肘,埋头苦思。
堂间延时半刻,娃娃们雀跃,水笙朝外张望,却见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青云书斋的老板,谢铮来了。
谢铮下了马车,刚进大门,眼睛就一下子黏在先生脸上,那眼神,似怒非怒,还有些许道不明的意味。
先生举止散漫,看那神色,似还出言讥讽。
水笙没见过这样的先生,不由趴在窗栏,好奇地瞅着。
书斋老板跟着先生走,无论被如何讽刺,面上神色不变。
水笙恍然有些意识,想着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未等他收回视线,眼睛蓦然睁大。
只见那书斋老板拉住先生的手,将他翻了个身,抵在门前,嘴唇亲了上去。
先生抡起拳头,往对方肩膀砸一下。
几息分开,先生脸色仍然不悦,却不再出言讥讽。
水笙心跳如雷,慌忙躲回堂内,不敢再看。
没曾想,先生与书斋老板竟有这层关系。
半刻钟过去,先生回了学堂,午后授的是《千家诗》。
此书同为开蒙书物,大多拣选一些脍炙人口,浅显易懂的诗籍。
水笙摇晃脑袋,手捧书册,先生一句他跟着下一句。平日最是专注地时候,此刻倒有几分心不在焉。
下了学,没在树荫下瞧见接他的男人,威风凛凛的狼犬摇摇尾巴,呜呜嗷嗷叫了一顿,
他猜测,赵弛有事,临时脱不开身,只能遣小狼过来。
水笙有些失落,毕竟他们刚在一起。转念一想,很快打起精神,未做过多扭捏。
疾步赶回老屋,钻进灶间烧饭,直到夜色四合,屋内添灯,赵弛还没归家。
水笙洗干净菜叶,擦了擦手。
瞥见小狼惬意地趴在石板上,想来赵弛没什么事。
又过一刻,夜幕红沉沉的,地上冒出泥味,恐要落雨。
水笙等不下去,点了灯笼,将小狼吆喝上,要它带路。
天雷轰隆震了震,门外掀起大风。
水笙一抹额头,冰凉的雨水直直往脑门砸。
他急忙回屋翻找斗笠,忽闻小狼长长嗷了声,大门吱呀一声,门关了。
赵弛回来了。
赵弛扶着差点被门框绊倒的少年,观他脸色急切,不由自责,道:“午后出去帮人杀猪,耽搁了点时间。”
雨砸得院子哗哗响,水汽蔓入堂内,赵弛牵着水笙进去,将门掩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水笙喃喃,靠着男人的臂弯,嘴唇往下一瞥,“我烧了饭菜,都快凉了。”
赵弛揽着人,想安慰一番,闻到自己身上汗跟血腥味,皱了皱眉:“我去换身衣物。”
水笙嘴唇愈发往下瞥,背过身,脸往一旁扭。
赵弛好笑:“很快回来,”
怕他多等,匆忙冲完凉水,赵弛打着赤膊就进屋,胸膛和臂弯凉凉的。
油灯下,男人成熟强健的体魄浸了一层蜜色的光影,肤色似乎更深,刚靠近水笙,就见他悄悄闪着眼睛,不敢看,又止不住悄悄瞅。
赵弛尽管不自在,但为了哄好少年,便也只得打着赤膊,由他看个够。
两人用完晚饭,屋内多添两支蜡烛。
赵弛坐在一旁,陪着水笙写字。
粗糙的手指剥好莲子,往水笙唇边送去。
好几次,水笙张嘴咬住莲子,也咬到男人长满粗茧指腹。
他舔了舔唇,听着窗外的雨声,脑子里闪过懵懵懂懂的念想。
“赵弛,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赵弛差点捏爆手上的莲子。
他仍光着臂膀,背上的肌肉因为压抑着亢奋而隆起。因竭力克制,更显得面目奇怪,露出一丝抽动扭曲。
“水笙……”
睁开浓黑的双目,少年泛着红云的脸庞慢慢凑近,微仰着,期待又羞怯。
喉头一颤,他捧着不及巴掌大的脸,炽热的吻贴住眼皮。
气息停滞了几个瞬息,水笙捂着湿漉漉的眼睫,紧接着温润的唇一湿,嘴唇被赵弛含着,笨拙,炙热地舔了舔。
只一个吻,赵弛身与魂同时激荡,脊背躬着,流了汗,像一支进攻的弦。
男人总是不满足的,不多时就把少年拉到腿上坐着。
宽大的手掌贴着细滑的腰肢,越过薄薄小衣,按在那柔软的,细腻的肚子不住摩挲。
粗糙的手茧刮得水笙颤动,张着嘴,口中被赵弛舔得津水直流。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这就是亲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