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弛吞咽嗓子,粗声与他说了什么,水笙没听分明。
他涣散迷茫,看着骨节有力的五指分揉开他的手心,与那蓬勃的热灼触碰。
蓦然睁大眼睛,水笙不敢看,却又看得一清二楚。
赵弛俯身,气息打在少年红透的耳畔,大掌揉着那软绵绵的手心,牵着他,教他施力。
……
日过正午,水笙躺在床铺,一丝凉风从窗户钻入,吹散四周闷热的灼气。
赵弛推门而入,端着水,拿起打湿的棉布替他擦拭,又将手洗干净。
水笙半蜷着,小衣已经皱巴巴的。
赵弛找了身衣裳给他换好,摸着他的脸,想说点什么。
须臾之后,道:“……方才粗俗了。”
水笙摇头,闷闷地埋头。
他偏过脸,握住赵弛手指。直到被喂了些茶水,依旧被男人揽在怀里。
水笙悄声问:“在,在一起后要做那些么,成亲也要做么?”
他耳朵热滚滚,呐呐道:“我,我愿意跟你做方才那种……”
赵弛:“……!”
他深吸几口气,眼皮抽着,沙哑道:“肚子可饿了,灶上有稀粥,吃一点。”
水笙点头,待腿脚恢复气力,下床行动,脸仍热扑扑的,膝盖微微并了并,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吸劲。
两人在正堂吃东西,赵弛到后院弄着野兔的皮毛,水笙搬了张凳子过去,坐在树荫下与他说话。
“我前几日进城,给你买了身新衣裳。”
赵弛侧目,水笙脸上带笑:“一会儿试试么,昨天夜里就想给你个惊喜……”
赵弛加快干活速度,没多久,洗干净手,任水笙牵回屋内,取出一蓝灰棉布袍子。
水笙笑呵呵的:“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买衣裳。”
赵弛脱/去短袍,无甚顾忌和避讳,径直换上。
倒是水笙低着脸,绞绞手指。
虽然摸也摸过了,依旧不敢正眼瞧。
赵弛换好新袍子,走了一圈,将少年抱起来:“好水笙。”
又道:“你的心意我领着了,只日后莫要再累着自己。”
亲了亲他的眼睛:“书可以慢慢抄。”
水笙乖觉点头:“嗯。”
却没说是因着分开才睡不安稳。
往后两日,赵弛和水笙都在老屋里,一个干活,一个说话,天没暗,又缠到床上亲着摸着,以解分别几日的相思。
天黑了,村户亮起油灯,小狼趴在院子,摇摇尾巴竖起耳朵。
只听房间断断续续许地传出些许粗气声,还夹着细细的叫声。
不知多久,赵弛光着膀走出,打了盆水进房,
明日要送水笙回学堂了,若非念及此事,赵弛怕是越过最后保留的那分底线。
待吐去漱口的清水,洗漱干净,他抱起水一样的少年,摸着那身细皮嫩肉,缓缓吸气。
水笙转过脸,气息喷在男人胸膛上。
“赵弛……”
赵弛揉着他的手,若有所思。
“等攒够钱,日子过得更稳些,我们……就把亲事办了,可好?”
水笙撂开眼皮,嘴角羞涩翘起。未做犹豫,很轻地点点下巴。
第46章
圆月当空,清润朦胧的辉光落入房内,二人互相允诺亲事,趁得气氛旖旎。
水笙兀自羞了会儿,期盼地抬起眸,却发现赵驰似乎正在出神。
又或者……对方没如他这般期待成亲?
心里一跳,他压下嘴角,捉着对方手指,略微迟疑地问:“赵驰,你,你不想同我成亲么?”
话刚出口,自己倒难过起来。
赵驰一怔,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往他眉心覆下一吻,满腔柔情和苦涩,面目显出些许扭曲。
“我,我怎会不想与你成亲?”
赵驰眉目沉沉地压下,仿佛有石头压在他心口,于旁人而言天大的喜事,对他,却像一道恶咒。
水笙嘴唇苦苦地瞥着,自己还难过,倒先去安慰起赵驰来。
指尖放在对方眉间,抚了抚,企图抹去上面的皱痕。
赵驰勉强抬眉,一身郁气散了点,顺势将他手心包在掌中,按在震动的胸膛。
“水笙,既然已许终身,有些事定不能瞒你。”
赵驰沉声:“过去,曾有人替我介绍过两门亲事。”
水笙咬唇。
“可与我定亲的这两户人家,没有一户落得个好结果,皆因种种缘由死去。”
赵驰自年少就逝去双亲,与他说亲的人家又落得那样的惨状,他这天煞孤星的名头就也传开了。
都道他命太硬,把身边的人克走。
时至今日,敢与他说亲的人寥寥,全被他所拒。
这便是赵驰心中的症结所在。
他对水笙,既爱惜又压制,唯恐他出了什么事。
方才情到浓时许诺亲事,待理智回复,喜悦稍纵即逝。
心底的石头犹如当头棒喝,顾虑便多了起来。
赵驰沉浸在喜悦和痛楚之中,他整个人紧绷,抱着水笙,不知如何是好。
“水笙,我担心若将你牵累出个……”
闻言,水笙呆了,继而连连摇头。
他忽然掷地有声:“我不怕,跟你成亲,什么都不怕。”
短暂思量后,又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外边,哪里还有今天的我……”
赵驰依旧皱眉。
水笙心性简单,此时却陷入沉思。
又过半晌,脸贴到赵驰脖颈,轻轻地开口:“可不可以抱紧一点……”
赵驰揽紧他的腰肢,下巴抵在他发顶上,鼻梁不禁往下滑动,擦着薄嫩的耳垂,蹭着纤细的脖颈,汲取少年人温暖清洁的气息。
水笙被吸得脸红。
待微微定神,触碰手心下结实的肌肉,道:“人活多久,很多时候都老天爷决定的,人做不得数……老天爷让你什么时候去陪他,那就要过去了,我,我们拦不了……”
他吸着圆润翘挺的鼻尖,眼尾晕出一些湿润的痕迹。
“老天爷让你救了我,我如今留下来,或许也是它的意思。”
赵驰神色一怔。
水笙浅浅一笑,方才含羞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所以老天爷不会把我们分开的。”
男人逐渐松开沉重的脸色,紧了紧怀里的少年。
“水笙说得很好,倒是我看得没有你透彻,心境不稳。”
越是纯洁无瑕的人心思越清明,赵驰嗅着少年微湿的发间,目光一黯,又有抬头之势。
不等他开口,水笙眉睫闪烁,脸颊透着一片的红云,手却轻轻颤颤地捉了过去。
月色更深,点点萤火落入屋内。
赵驰气血翻涌,粗气打在少年耳畔。
肌肉起伏的臂弯一转,很快把人带回枕边,倒在床铺里。
*
翌日,水笙醒来,神思迷迷糊糊,行动间更为腿酸手软。
他揉了揉手腕,起身披衣。
外头响起劈砍动静,他探出身去,微微眯眼。
日光晒得石板亮堂,赵驰正在劈柴,此刻已是汗水透背,快把木柴劈完。
瞥见门后探出的小脸,男人目色微柔,道:“时辰不早,先起来吃点东西。”
水笙应一声,打了清水洗漱脸面,从灶间捧了碗肉丝青菜粥。
粥煮得清淡,往里半勺腌制的芋苗杆,与粥搅拌搅拌,酸咸辣适宜,在燥热的秋日里,十分开胃。
农人陆续耕收,前几日,水笙早前与午后也进了几趟地,收回几筐瓜菜。
他与赵弛说起此事,男人劈好木柴,道:“午后我过去收。”
又与水笙交代往后的打算。
“过几天蛇干阴好,我就去一趟沂州。”
水笙没问带不带自己去,嘴角勉强牵了牵:“嗯……”
“这几天就不开摊了,等我把地里的菜收完,存留久的放进地窖,余下的拿来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