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事_作者:台北人(67)

2017-08-02 台北人

  他没有回答。......

  挂断电话后,我胸口发麻,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走下车,在酒吧周围晃了差不多两圈,才在附近的机车格里找到程瀚青那辆机车。

  我像个变/态狂,伸出手,在坐垫、龙头上摸了一遍,后来gān脆直接坐上去,趴在龙头上,先是想笑,笑过之后,接着哭,这一次我没有忍──那是头一次完全只因程瀚青这个人,真正掉泪。

  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没为多少人哭过。

  阿磊是一个。我爸是一个。那时候哭,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死了。

  现在为程瀚青哭,感觉就复杂多了,理不清。

  ……经过的路人只以为我坐在自己的机车上发酒疯。

  等『疯』够之后,我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半包烟。

  之前,买子无意间在家里替我翻出的那张大头贴,后来被我塞在钱包夹层里。酒吧门口碰见程瀚青那晚,我坐在他的机车上抽烟,抽完一根又一根。

  每次点一根烟,我都告诉自己,如果这根抽完之前他还是没出现,我就走吧。……

  就这样,我抽完了剩下半包,程瀚青也没有出现。

  烟蒂全被我扔在脚边。

  西门町的夜晚并不冷清,不时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坐在程瀚青的机车上……把玩了几下空烟盒,将它捏扁,丢在地上。

  又将那张贴纸从皮夹里抽出来,借着路灯看了看,撕起一张,离开之前,贴在机车的后照镜上。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我说不明白,也许我多少期待着它会带来些什么后果。

  也许只是因为我喝多了。

  ……………

  买子曾严肃地问过我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道程瀚青的名字,可他看过那张贴纸。

  买子不笨,早猜到了几个月前把我家砸成那个德行的凶手,八成就是程瀚青。

  我老实告诉他,不知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很笃定地说,「什么想什么?两个男人玩一玩还要想什么?」可现在不能了。哭都为他哭过,再说他只是个□□,我骗不了自己。

  ......西门町之夜后,没过多久,有天半夜,程瀚青非常突然地出现在我家楼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后来我让他进门,又各自在chuáng头抽了很久的烟,我们没有□□,只一起睡了一觉……再之后,就有了这样一个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和好』。

  和好。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听见程瀚青那句,「我们在一起吧。」我当时的沉默并非毫无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激动的。差点忘了不久之前,我也在一通不负责任的电话里对他说一句类似的话,但那是借酒装疯居多,程瀚青不是我,我无法把它视为玩笑,他很认真。

  程瀚青是不开玩笑的。

  ......那一刻我犹豫了。第一反应不是排斥,而是开始怀疑自己:做得到吗?

  我几乎有种回到过去被小丽bī婚时的错觉。

  我很了解自己。我不是那种可以给出承诺的男人,小丽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这里,我再次觉得自己是个贱人。之前程瀚青揍我的那次,真没揍错。我忽然想问他,到底是喜欢我哪里?

  ……我沉默良久,这段沉默的过程中,只是抓着他的手,摆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斷握着、磨着。

  最后,我还是选择作一个浑蛋。

  一旦程瀚青又重新回到这间房子,我终于明白:原来就连房子,都对程瀚青有了感qíng。

  到这个地步,不好说是程瀚青yīn险一点,还是我更可怕一些。

  我不确定自己做不做得到跟他『在一起』或者忠誠。但我舍不得他。

  我没有给他任何回答。没有好,或者不好,但我们依然这样『和好』了。

  只是这一次的和好,心境彻底不同。

  不再仅是生/理需求,还有感qíng──我开始对他有感qíng。

  第34章三十一

  新年,一月。

  「东哥───拜拜!」……凌晨三点二十分,与几个酒气满身却意识清明的小姐打过招呼,我从楼梯走下去,就看见华姐站在骑楼边抽烟,她笑着朝我招招手,整张脸泛着酡红,我走近她,问:「还好吧?帮妳叫台车?」

  华姐一脸难受地搔着头皮,看着痒到不行,皱着眉说:「……不用啦,我没───醉!那几个小子灌得醉我啊?」见她彷佛要把整张头皮给挠下来似的,我说:「别戴假发了───要不买顶好点的,别老贪便宜,当心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