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事_作者:台北人(81)

2017-08-02 台北人

  那份报纸当年被我爸用一杯永和豆浆随意压在餐桌上,塑料杯外有一层冰凉的水珠……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早晨。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九日。

  那一年我们分开。我终于明白,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

  『程瀚青,你就当作我想对你好一点,不用想那么多,现在能享受的时候就赶快享受,用不想太多以后的事。』

  『喂,等我们香港回来,明年你想好去哪没?』

  ………

  「──阿伯!」响亮的稚嫩童音遥远至近,我回过神,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女孩兴冲冲地正朝我狂奔而来,我惯xing蹲下来把她接住,那股煞不住的冲劲像是一颗小□□,撞得我胸闷yù裂。

  我笑着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

  「阿伯!带我去看弟弟──」程妮妮在我的脸颊上重重啵了一口,晃头晃脑的,可爱非常。

  她脖子挂着那条刻着兔子的小金片。从三岁戴到现在,还是亮晶晶的。

  她开口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妈妈,第二个就是阿伯,反而是程耀青这个亲生老爸被她甩在后面……她常说这只金兔子是她的宝贝,洗澡都不肯拿下来,小时候不小心扯断过一次,哭得翻天覆地,全家怎么哄都哄不停,结果不知道怎么搞得,哭到痉挛发作,浑身抽搐,翻了白眼,差点把容家给吓死……

  后来是我爸急忙将那条链子拿去修,才重新给孩子戴上。孩子高兴得不得了,童言童语地说,再也不要把它拿下来。

  听得程耀青夫妻俩哭笑不得,事后对我抱怨,「你不如抱回家养吧,不知道是我生的还是你生的」我点头说好啊,舍得就让给我,反正都是姓程的。

  当年在病chuáng上看着四岁的程妮妮对那条金锁片爱不释手的模样,谁都不明白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不能当场痛哭。

  ......现在孩子都要六岁了。

  抱着越来越大的程妮妮,我香了她一个。

  ──那天正是容家生小儿子的日子。

  「好,阿伯帶妳去。」我把烟丢到地上踩熄,笑说。

  第40章《一九九九往事》完結篇

  (※jiāo錯視角-完結篇)

  ※三十七.高镇东

  活了快三十年,我好像还没主动给别人寄过什么信,以前追女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过。

  去香港的机票已经买好,只是一直没跟程瀚青说我还买了张学友演唱会票的事。那天闲来无事,不知为什么就动起给想给他寄信的念头,其实并没什么话要对他说,只想gān脆把演唱会的票寄给他,也算个惊喜吧。

  我很少碰这些东西,提笔在信封上写地址时还特别确认过几次,就怕把寄件人跟收件人的地址写反;写完后,只把两张门票装了进去,再没放其他东西,演唱会在香港,我想程瀚青应该一看就能明白。

  晚上去上班的路上,顺手将信投进了中山北路上的邮筒里,我已经开始好奇程瀚青收到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

  程瀚青在忙完他弟的婚礼后,又开始忙工作,只为了把六月假给挪出来,所以这个五月我们见面的次数格外少,他几乎没再来接我下班,从此那辆『破车』旁便少了一个男人抽烟等待的身影,对此,我居然多少感到了不习惯──总觉得那辆车,现在不仅仅是破,瞧着还寂寞了……

  五月下旬,华姐『终于』得了头皮炎。迫不得已,只好跟我请了三天假去照顾她的头皮,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念了她几句,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没jīng神,也只是嗯嗯啊啊的,我准了她的假,她建议我让小颖暂时替她的位置,带几天小姐───我应下,告诉她不用cao心。

  这几天我跟程瀚青都保持电话联系,有时是一通电话,有时是一封简讯。

  严格来说,我们的作息是完全颠倒的,他刚起chuáng准备上班的时候,我正要入睡;而他上chuáng休息时,差不多是我一天最忙的开始,彼此都醒着,且能清醒说话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下午到傍晚的那段空闲,电话中,程瀚青一直没有提起是否收到那两张演唱会票的事,算一算也已经过了两三天,我也不清楚这种邮递流程具体需要多少个作业日,只能当他是还没收到,他没提,我也不问。

  他弟那盒喜饼在我家摆了好几天,我不爱吃甜食,却又觉得这样喜气的东西丢了làng废,于是拿去银坊给那些小姐分去吃;她们看到喜饼的时候各个睁大眼睛,七嘴八舌地缠着问我是不是结婚啦!什么时候啊!……我挺佩服这群女人的联想力,索xing也跟她们开起玩笑,说:「是阿,结了!以后跟我保持点距离。」她们惊呼连连,像是全都相信了一般,拼命问我老婆长得什么样子、漂不漂亮、有没有照片云云......起初我还能应和几句,后来发现简直没完没了,就懒得再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