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吩咐我也不准来么?你若不放心,就在旁边听着,回头一字一句的都告诉老爷去!”
王爱婷气哼哼的冲进屋,本来说的就是气话,没想到那人真就紧紧的跟了进来。她气的咬牙,瞪了那人一眼,却见卢约理已经一脸温和的起身相迎,顿时没了脾气,半天挤了一句“对不起”。
卢约理耸耸肩,听王爱婷继续解释:“我不知道爸他是这么打算的,不然也不会叫你来,看样子要耽误你们的正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伯伯jiāo代。我跟爸怎么拗都行,但唯独这件事我是真的不能跟爸对着gān,你不知道,他在北京那半年……”
“算了,事已至此。我知道你爹他不会对我动手,你也不必内疚,何况腿是长在我身上的,我想走,也未必全然没有机会,我倒有兴趣跟他老人家较上一较。”卢约理顿了顿,“可是我现下担心一个人,可以不可以劳烦你去知会他一声。”
钟来寿自打卢约理出了门,就心突突突的乱跳,总也不安。到了晌午,他做了些菜摆在桌上等了等,去人家做客,吃顿便饭也是qíng理中的事,猜到不会回来,自己也没胃口,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本来早上雾蒙蒙的天,到了下午淅沥沥的下起雨。餐桌是放在院子里的,细密的雨点钻到钟来寿的脖子窝里,他才迷迷瞪瞪的醒过来,一看是雨水,赶忙把菜一一收拾进厨房,将桌子也折好了搭在雨挡下面。
东西还没有收拾利索,忽听见汽车的声音,钟来寿呆呆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不一会儿一身男装的王爱婷一个人走了进来,没打着伞。
钟来寿忙扔了手里的活儿,上前拉了她进屋,倒了杯凉茶给她,坐在对面,看她赖赖的坐下就趴在桌上,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子,只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却不多问。
终是王爱婷按奈不住,直了身子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爱婷姐来了不就是有话要告诉我的吗,gān嘛又要等我问?”
王爱婷又托了腮倚到桌子上,悻悻的说:“绿豆对王八,真是两个怪人,一个跟我爸较起真来,一个还在这里慢条斯理等着。”
钟来寿心堵了一下,来不及表现出来,就听王爱婷又说:“我爸还是记恨当年在北京发生的事,把他给扣下了。他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安心在这里住着,这事你知道就好了,别告诉他的亲戚朋友。他还说行李里面有闲书,你无聊的话看看。”
钟来寿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焦急的抬起头,“啊,他困在你家,那答应了翁先生的事……”
王爱婷撇撇嘴,“你以为我爸平白管他吃住gān什么的,虽然我没敢把翁伯伯的事告诉他,他也知道你们肯定到重庆不是闲逛来的。”
“唉……多了我也不能说。”王爱婷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我回去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除了救他出来……”
钟来寿点点头,“哦。爱婷姐,你下次来,我还给你做抄手。”
“……你一个人保重。”王爱婷笑笑,笑里满满都是愧疚,只挤了这一句话。
她走到门外,又转过头补充:“哦对,差点忘记,他说你喜欢爬山,不过山上有住家,人家喜静,他叫你别乱闯冲撞了人家。”
“嗯。”钟来寿又点点头,目送她上了车,呆呆的听着汽车的突突声远去。
王爱婷离开,不大个院子显得空dàngdàng的。雨还下着,钟来寿拉上了门闩,回身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卢约理总说石板凉,不让他这么坐着,现在人不在身边,他却有些闷闷的生气,仿佛一定要拗着他的嘱咐,才能补偿回来什么似的。
这两个月,两个人一直胶在一起忙活赶路置家的事。
现在忽然剩了一个人,钟来寿却有点不知所措,愣愣的望着地面上,被屋檐的雨水砸出来的坑dòng,打发时间。
回想起第一次在鲁仙阁看到卢约理,到小屋里面发生的事,从爹在荒村祭奠故人时bào毙,到为爹的宝贝被胁迫,又从几番流làng寻到那人,到现今在这乱世当中相濡以沫相誓不弃。
每每遇到什么事,那人都能安排的从容不迫,自己只是仗着运气在危险中求个平安,勉qiáng救得他几次,却还抵不了给对方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