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14)

  仆人们撤了前菜,布上主菜,一份菲力牛排,ròu嫩多汁,酱汁浇淋,做的十分地道。

  他平和的应对着生意场上的惊异、奉承、威胁,恬淡的躲开卢秦氏的暗示,恭敬的接受父亲的提点,兄长的容让。他轻轻切下一块牛ròu沾了点缀着黑胡椒的酱汁,缓缓送入口中。

  不知怎的,卢约理并不觉得好吃,他甚至脑子里开始反复研磨腐rǔ凉瓜的清慡感觉,想象着在嘴里散开的是那略带苦味的清寡味道。

  是夜,下了场bào雨,燥热的天气暂时划了个休止符,洗刷着多少人的喜喜悲悲。

  已经接近十一点钟了,钟从德还没有睡。他叫来寿扶着他搬了竹椅坐在屋檐底下。看着瓦上垂下的雨帘,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宫里头,一样的夏日里后宫门前总是挂着水晶帘子,小太监们钻着它来来回回忙碌着。钟从德记得凉滑的水晶总是扫过他的脖子,或是缠在他的辫子上,一抬头总是能看到福公公又笑着嘱咐他该怎样怎样。

  “风雨分离年十载,再获悉,人已非。”钟从德不禁感叹。

  “爹,你今儿特别有诗意呢。”

  钟从德笑了,轻轻拍了拍来寿的头,起身回屋,那身形仿佛一下老了许多。

  却是傍晚的时候,郑老爷差人给钟从德捎了两个信儿。

  一个说是给来寿找了个武师,不用他jiāo学费,只要他每晚学完就在武馆里帮忙打扫收拾东西,倒是省下不少开支。

  另一个,是崔福已死的消息。

  第6章 卤肘子

  日子平静了段时间。

  老赵的闺女赵凤儿打了十天的针,病果真就好了,乐得老赵每天上工都特别有jīng神。

  查理斯医生临时有事要回国两个月,卢约理还住在他的公寓里,时而帮助查理斯的诊所做些活儿,只有父亲有事时才会回家。

  钟来寿每天下了工,就去武馆学艺。果然师父说来寿体质不适合练武,但是身子轻,反应又灵巧,便教了他些快击脱身,攀跑吐纳的功夫。

  每天学后,来寿都留下收拾武馆,做得井井有条,后来又在馆里头帮厨负责教头们的伙食,教武的老师倒是逐渐喜欢上了这学生,教的也更上心了。

  如此下来,来寿每天很晚才能回家,遇到忙时还要在武馆留宿,显得钟从德这儿更加冷清了。

  转眼到了立秋。

  照惯例立秋这天要贴秋膘的,钟从德知道冰窖和武馆一过节就格外的忙,心里头不忍,一改往日里的清寡,买了只大肘子,一早就卤上了,下午日头还毒的时候,送到了东直门。

  来寿一看是爹,天天早出晚归,就跟好久没见了似的,摘了糙帽,咧嘴一笑,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张顺那孩子乖,见着钟从德热qíng的叫了声“钟爹”,就对着来寿说:“得嘞,这趟活我熟,我自个儿去,记得回来给我留块ròu就行。”说着就拉着车颠颠的上了路。

  父子俩人来到护城河边上,找了块gān净凉快的石板上坐下来。钟从德把个肘子抽了骨分了两半,一半留在食匣子里,将另外一半切成条,拣了张葱油薄饼卷起来,递给来寿。

  来寿接了刚送到嘴边,又抽了回来,伸手就又还给了钟从德。

  “爹,你先吃,我给你卷。”

  钟从德又拣了张饼,将一条一条的肘子ròu包在饼里,边折饼边说:“傻孩子,你爹我还不是吃了来的,你当我跟你似的,还能在这里灌着风吞饭啊。”

  钟来寿嘿嘿一笑,将那卷饼咬了一大口下来,声音勉qiáng从饼fèng里面冒出来:“好吃!”

  “我说来寿,我看忙过今年夏天,你就别在冰窖gān了。”钟从德将汗透了粘在来寿额头上的头发抚了下来,接着说:“我看钱攒的差不多,回头求老爷把胡同口那间房租给咱们,咱们卤点肘子豆腐gān什么的来卖,有邻里照应着也能维持家计,你也别光学功夫,也给你找个学校学点文化。”

  “爹,我没事,再说吧。您还是把身子调好,别回头您病了,我卤的菜卖不出去就折了。”

  “臭小子,你爹我一点事都没有,我还等着你娶媳妇儿抱孙子呢!”

  听了这话,来寿把一口饼噎在嗓子眼里,钟从德忙把水壶递了上去,又补充了了句,“说起来,你也差不多到年纪,该找人给你说个了。”

  “爹!”来寿终于换过劲来,“这事你就别cao心了,现在什么年代,德先生和赛先生都住十好几年了,哪儿还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