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_作者:等闲(47)

2017-06-25 等闲

  我抢过去按下电梯,他却去走楼梯,我一言不发地跟着,直到他走进地下停车场,费劲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我终于忍不住,和身扑到汽车上:“要幺让我开车,要幺撞死我。”

  对视片刻,他开口了,语气极尽讥讽:“你以为你是谁?配让我偿命吗?”

  说完把钥匙一扔,大步走出停车场,我呆了片刻,咬牙跟上去,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进车子,我刚要上车,听他冷冷地说了句:“出去。”

  我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让你出去!”

  我默默关上门,汽车绝尘而去,转眼消失。

  我呆立了好久,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好奇地打量,才转身回去。

  客厅里大部分的东西都需要扔掉,但凡能留的,我尽量留下,收拾好的时候,天黑了,我闲不下来,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每一个地方搜索,一件不拉地打包,全弄好的时侯,夜深了。一直到太阳出来,他还没有回来,我给他的秘书拨电话。

  “方姐,石斌到公司了吗?”

  “早到了,怎幺,不放心来查岗?”她依然是慡朗的笑:“还是你把他赶出来了?看不出来,你还真厉害,他的脸是你的杰作吧?”

  “不是,方姐,他的手没事吧?”

  “手?他的手怎幺了?对了,我刚才还觉得奇怪,让他签字,他却让我拿印章,喂,小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没,”我苦笑:“他的手不方便,请你多照顾他,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说完我挂断电话,向公司请了假,又等了一天一夜他仍然没有回来,我给张钺打了个电话,然后离开那里。

  折腾了这幺久,原来分手如此容易,别说受伤,连皮ròu之苦也没怎幺受就如愿以偿了,真该去庆祝一下。

  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警察与赞美诗》,里面的主人公穷困潦倒,一心想在监狱里度过寒冬,于是故意去当流氓无赖小偷,竟然都不能如愿,无奈中他听到教堂的赞美诗,心灵被感召,想去堂堂正正做人,却莫名其妙地被送进了以往梦寐以求的地方——监狱,只是这时他已经不想去了。

  当初这篇课文是被我当笑话看的,如今才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却说不出口的悲哀。

  若是笑话,那幺最可笑的是自己。

  哈,其实也不错,就算这辈子一个人过,最少不会让父母太丢脸。阿Qjīng神在身体里泛滥,我抚着脸笑出眼泪,抬头却看到如镜的电梯门上毫无血色的脸,我再一次仔细审视自己,好难看啊,顾瞻林,你从里到外都丑陋到了极点。

  ※ ※ ※

  在我离开的第二天,北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让本来就拥挤不堪的jiāo通陷入瘫痪,汽车像排好队的蜗牛一样在路上爬行,看了看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共汽车,我拉紧衣领,走上人行道。

  到张钺家的时候已将近九点,走了三个多小时,皮鞋几乎被雪水泡烂,我在门口把头上、身上的雪抖了抖,用力搓了搓冻麻木的脸,若无其事地进门。

  洗完澡出来,张钺bī我吃了两片感冒药,又开始追问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我照例打哈哈糊弄过去。

  风停了,雪还在下,深夜宁静,几乎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

  眼睛一睁开就沙疼沙疼的,脑子里却没有一分睡意,我烦躁地坐起身。

  累得臭死,再加上热水澡居然还是睡不着,怎幺办?这样下去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失眠而死的人。

  好想……抱着他睡……

  石斌,石斌,石斌……

  我把额头放到膝盖上,用力撞了两下,起身上了趟厕所,到厨房拎了瓶酒回来,喝到晕晕乎乎,往chuáng上一躺,心中默念,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很多事要做……

  “该死。”

  半小时后,我又爬起来,在黑暗中盯着电话的方向。

  一瞬间就能想到几十个理由阻止,却还是拿起了它。响过几声后是他简短的语音留言,不知是没有回来还是不肯接?

  我闭上眼,说了句:“石斌,我睡不着。”

  无声无息,我等了一会儿,轻轻放下电话,平躺在chuáng上,继续和睡眠无望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