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日子简单却很温馨,疏影差点就忘却了那些饶人的烦恼和心里怯懦的感觉。风平làng静,安详太平的日子似乎过得太过顺心。一开始,疏影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自己的心也可以慢慢舒缓下来,但是久而久之,她对这样的状态感到了一点点的恐慌,总感到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好像顺利得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这种感觉渐渐加重的是在疏影发现凌光有些不对劲……疏影发现凌光的话越来越少,他有时候甚至会显得很没有jīng神,淡漠的脸上说不上冰冷,但也没有什么笑容。这段时间,他会经常不在家,每次也就告诉她他出去有事,呆在家里的时候除了练琴,很多时候会发呆。疏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隐隐觉得有问题。
另一方面,更让疏影焦虑的是她开始彻夜失眠,无法安稳入睡,就算睡着后梦魇连连一夜间要醒好多次。这种状况只有在两年前星曜去世那段时间有过,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无法正常生活。但是在父母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自己拥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后逐渐恢复。但是,这种恶梦般的感觉现在又重蹈覆辙了。
难道说,是因为星曜的生日快到了,还是自己面对凌光的愧疚感在逐渐膨胀?
疏影感到自己逐渐生活在一种奇异的空间里,夜晚的降临开始让她感到害怕。一闭上眼全是小时候的画面,自己任xing的,悲伤的,痛苦的,生气的,只有这些也都无所谓,问题在于她梦里的男主角从来都不会露出真面目,模糊的身影,像是被故意打上马赛克的脸庞,唯一感觉得到的是他身上悲伤的气息和与之不符的笑容。
而每一幅图景又都是疏影经历过的,确切说来是和林星曜经历过的。他站在雨里等待,他骑着单车载着她,他在家里帮她补习,他在游乐场陪她疯,他在葡萄架下帮她摘葡萄,他在台上演奏着最美妙的乐曲,他因为她生病而彻夜不眠,他在奔跑,他在打球,他在写字,他在上课……所有的所有都是似曾相识的,所有的所有都真是得不像梦境,但是那种熟悉感让疏影喘不过气,悲伤和喜悦诡异的混合像是一杯毒药让她头痛yù裂,再多的图画她都看不见他的脸,像是隔了块布满雾气的玻璃,但那些雾气又是怎么都无法擦gān净的。有什么东西在bī迫着她,追赶着她,一步步向她靠近。
疏影的jīng神一天比一天差,她的体重又直线往下掉。光似乎有所察觉,因为疏影起chuáng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做好早饭后,她宁可发呆,也不愿再去睡一会。疏影发现光家里似乎有事qíng发生,她不想让他担心,便把自己的问题往轻里说,不敢说得太严重。
慢xing毒药的积累一天一天加重,然后到达了临界点,瞬间爆发。
梦的开始变得不同于以往。四处都是红色的,像是血又像是油彩,左边chuī来的风是热的,右边chuī来的风是冷的。天空,没有天空,黑色的帷幕遮蔽了头顶的一切,只有零散的不规则的dòng,透过dòng,金色的阳光像利剑一般刺了进来,让那些红色显得越发鲜明。疏影看不到前方的路,那里更多的像是个无底的黑dòng。她慢慢挪步,不敢回头,不敢斜视。像是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碰到任何人,任何物,忽然,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从下网上以极其慢的速度出现,逐渐清晰。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席白衣,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他背对着她。疏影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像是钢针般立了起来,她想逃跑,但是脚下似有千斤重,无法挪动哪怕一毫米的空隙。白衣男子缓缓转身,他每转一下,两边的风chuī得越厉害,冷风变成寒冷,热风变得灼热。当他全部转过来的时候,风骤停。凌光的微笑似冰山雪莲,洁白如玉的面庞似乎能和那身白衣同色,漆黑的眼眸比极夜的星空都暗沉。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壮着胆子叫了声“光”,刹那,凌光的脸被撕裂,林星曜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疏影想要尖叫,可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掐着,硬是没有了声音。星曜的笑如沐chūn风却一脸悲伤,他不像光站着不语,他迈开步子朝疏影走来,低缓的声音响起:“小影,你不要我了吗?”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眸子里瞬间留下两行血泪,把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都染成了红色。
“啊!”
疏影惊叫着醒了过来,没命似的喘气,急速的心跳让她以为心脏会破腔而出,冷气chuī得她毛骨悚然,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像是在梦中,不知是冷是热。她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用指甲掐着自己的ròu,告诉自己现在不在梦里,她醒了,她在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