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世俗的条件,不需要对方如何英俊如何聪明如何富有,只要他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给予你温暖和关怀——甚至那些温暖和关怀可能是她们想象出来的,她们都有可能义无反顾的陷入一场单恋。——至少,我就是这样的。
有人说,人是靠着回忆过日子的。美好的回忆让人的生命丰盈美丽。可是很不幸,我不长的十四年生命里实在有太多糟糕的回忆,如果我假装失忆把那些不好的通通忘记,那么剩下来的回忆中也实在挑不出什么值得我长久铭记和当作信仰的。而在这部分回忆里,顾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起码有百分之八十都与他有关。
那些细微的感qíng,那些琐碎的小事qíng,在岁月的流逝中不断沉淀沉积,逐渐变成我心里很厚重的部分。无法忘怀无法舍弃,沉甸甸的填满我的左心房,然后在十三岁那年的chūn天,像一颗种子一样忽然bào芽绽绿,破土而出了。
那年顾白偷偷替我垫付了chūn游的费用,让我可以不必再编一些拙劣的谎言去向班主任解释为什么我不能去chūn游的原因。
其实chūn游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对chūn游也并没有什么期待。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一直混的不好,人际关系恶劣,在班里没什么朋友,所以这样的集体活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在心底里,在灵魂最深最深的地方,我还是渴望和我的同学在一起的。即使只能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看他们笑看他们叫,然后感觉好像那些明亮的欢乐和健康的感qíng也落了一点点在我身上似的。
那天吃午饭的营地后面有一片辽阔的田野,油菜花花开成海,一直蔓延到天际。我一个人离了队,捡了根树枝边走边敲敲打打的,把自己藏到花海里。
身旁是及腰的油菜花,金灿灿的,仰着千千万万张细小娇艳的笑脸,透明温暖的阳光落了我满声声。四周静极了,只有我耳边飞过的小蜜蜂嗡嗡嗡的叫声,还有远处我的同学们做游戏发出的一波一波的笑声——这越显得我这边的寂静。
可真静啊……可真,寂寞啊……
那是十三岁的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寂寞。寂寞原来那么可怕,即使周围的环境那么漂亮那么温暖,可是心却仍是觉得空旷,好像有yīn冷的风chuī来chuī去。而且寂寞真的是一件可耻的事qíng。我觉得真羞耻,羞耻自己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注。如果现在我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吧。我甚至不确定,如果现在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流泪。
我当时还很悲观的想,也许我爸爸在家里找不到揍起来那么有手感和满足感的替代物时,可能会怀念我一下吧……
顾白就是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时候出现的。他站在我的身后,忽然大叫一声,把我狠狠吓了一跳。而他就站在那里,冲我chūn暖花开的微笑。
我回过头去,看到站在阳光下,站在油菜花田中的顾白,笑容闪亮的像钻石一样。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的。他就好像是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又或者就是一株成jīng的油菜花变的,就那么忽然从天而降,带着足够温暖我照耀我的光芒。
顾白忽然直直的望定我说:“别动。”
我僵在那里,看着顾白的脸慢慢的靠近,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的落在我的头发,他眼神专注的望着他落在我头发上的手上,而我的眼神则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好看的眼睛和浓密纤长的睫毛。
顾白帮我捉掉落在我发间的一只小虫子,可是我却在刹那的凝视和靠近中,动了心,所有的感觉都在那瞬间升华成在我心头萌动的小小爱慕。
可是这些,像顾白这样的少年,是永远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虽然他见证了几乎所有我的悲伤,可是他自己仍是站在阳光下的。他望着yīn影中的我,愿意给予同qíng和安慰,但是永远无法真真切切的明白我的寒冷和无助,所以他亦无法明白我那些yīn暗的cháo湿的暧昧的感qíng。
其实了解不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我是希望顾白不了解我的吧。那样顾白就不会被骆撩撩yīn暗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灵魂吓到,那样顾白就可以当骆撩撩是一颗砸不烂踩不碎的铜豆,永远在她身边,和她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快快乐乐。
回家的路上,我安静的坐在顾白的山地车后座上,抬着头像个傻子一样望着暮色四合的huáng昏。夕阳暖的像一只大大的蛋huáng,空气里有一种温馨柔软的食物气味,我的心里好像突然间被塞进了许许多多花瓣,绵软芬芳。我抬起头,看着桔huáng色和暗蓝色jiāo接的天空,早早醒来的星星躲在薄薄的云层后偷偷望着我。那是谁的眼睛呢?也许是我妈妈的眼睛吧。不是说人死了就会飞到天上去吗?可能我妈妈就被分配到哪朵云上,每天都趴在云上,趴开一条fèng偷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