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谢怀拍拍她的背,“吃东西了没?”
谢橘灯诚实的摇摇头,因为真的很饿。
院子里有铁炉,是中心空的那种,往上面放锅,需要在铁炉腹腔中生火。
铁炉挨着堂屋,谢怀从柴火堆里拾了几根细柴火,又拿出来一根粗的,用斧子劈开,拎出来一半,开始生火。
“她个不生蛋的母jī凭什么多分?!”堂屋里传来尖锐的叫骂声,“还带个拖油瓶来家里,有没有羞耻心!当家里好施舍是不是!光谢橘灯就花了多少钱了!我当时嫁过来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是大娘的声音。
妈妈身体一抖,手撑着地,不小心按在了那些细柴火上,她脸色苍白,捂住谢橘灯的耳朵,也顾不上做饭,拉着谢橘灯回到屋子里。
谢橘灯很乖的跟着妈妈。
谢怀拉得很紧,谢橘灯感觉手很痛,两只手之间硌着什么东西,到屋子里放手之后发觉不对,刚才那柴火有折在手里的,细小的刺扎进手掌了。
“妈,你手破了。”谢橘灯去拿针。
针拿回来的时候谢橘灯看到妈妈的眼睛已经红了,眼泪就圈在那儿,没掉下来。
谢橘灯拿手背给妈妈擦泪,她的手掌有些脏,不敢去触碰伤口。
谢怀手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抖了一下,那一下之后手就拿稳针,自己往外挑刺。
刺很快挑出来了,她把针放一边,对谢橘灯说,“听到的话别说出去。”
谢橘灯点头。
谢怀抬头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
阳光已经不是那么刺眼了,但仍然不能直视,看一眼,就想要流泪。
这一年,谢橘灯五岁。
作者有话要说:
☆、寒蝉
分家之后,赵展父亲前往Z市,当了两年学徒。
而谢怀妈妈在老家,带着谢橘灯种田。
生活就那么看着不咸不淡,其中苦楚只有自己才能知晓。
因为父亲不在家,爷爷奶奶的心直接偏到了太平洋,大爷大妈家还生养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村里“男孩是个宝,女孩十根糙”的思想遍布,更别提谢橘灯这个外姓人。
因为谢怀一直没有身孕,连带爷爷奶奶看她也不顺眼。
这种qíng况下,谢怀能做的就是闭门过自己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不争不抢,就不用面对别人嘲讽的眼神,也自在一些。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赵展学艺归来,和家里的谢怀商量了一下,在城里开一家店,加工门窗。
所谓的创业资金,也是当时赵展在外当学徒赚到的工钱,爷爷奶奶说家里没钱,一分钱没出。
赵展对于父母的任何话都沉默以对,而谢怀的自尊心让她不屑于开口索要,沉默的跟着赵展进城。
谢橘灯就被暂时留在家里,在大队里的小学读一年级。
那是铝合金代替铁窗的年代,闪着银白色冷光的铝合金替换了已经出现锈色的铁窗,换上前者的楼层,总会看起来新cháo些。
小城虽然落后,但不乏赶新cháo的人,不仅把窗户换上了,还安上了防盗窗,所谓的安全系数也高了几个等级。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其实也像是把自己关在了囚笼里,从早年弄堂式建筑到后来单元制式一层楼两户人家的转变,也反应了人心的变化,随着更年轻一代的出生,邻里间的相互问候更是锐减,时代变得越来越沉默,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夫妻两人做生意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起早贪黑,一年才回家一次,无暇他顾。
最初的那两年谢橘灯一直被扔在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当一个乖巧的孙女。
只是再如何乖巧,终究不是赵家的种,更何况还是个女孩。谢怀心里念着她,每隔两周就会求着别人把谢橘灯带到城里去,过完周末就会再送回去,还是搭着村里人的车。
如果没有人出来,谢橘灯就会继续在老家等待可以进城的时机。
那时候谢橘灯会产生一种陌生的恐惧,甚至见到谢怀妈妈和赵展父亲,感觉很不自在。后来懂得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时候的她夹杂在两个世界,而这两个世界的人都顾不上看她,她好像随时会被放弃,在世界的夹fèng中都无处生存。
谢橘灯后来翻阅很早时候的照片,都能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躲藏和恐惧,好在她记忆自动屏蔽了很多东西,善于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