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过去,我已全部放下。关于未来,明年我可能要去非洲,接管新的业务。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也就无法承诺你什么。我需要追随自己的信念去做一些事qíng,希望你能理解。
今日早起,在加勒比海看日出,蔚为壮观。又想到,这一轮红日,也是照耀着你的,当即内心震颤,为此感动,觉得一切苦楚不过眼前。在大自然的力量中,一切都应随缘。
苏扬,抬头看看太阳。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它都是同一个太阳。你我同在它的普照之下。
祉明
读完信,苏扬明白一场误会已然发生。祉明到哥斯达黎加后给她写了这封信,却因邮路坎坷,她又搬了家,以及各种不凑巧,她在数月后的今天才收到信。祉明在信的结尾处留下了他在圣何塞的联系电话,自然是从未接到过她的来电。以他的xing格外加忙碌的工作,她不联系,他自不会主动打扰她,不过心存一份牵挂而已。
可是,当他年初回到中国,却突然听说她已结婚。一定是肖峰或其他熟人告诉他的,苏扬嫁给了一个在英国认识的男生。人们告诉他,苏扬怀着身孕和家人一起去剧场看戏。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怎可能纠缠追问?他从来渴望自由,渴望远行,渴望不受束缚。看看这封信吧,从头至尾没有“爱你”、“想你”之类的词语。他对她从无占有之心,即便曾为博取她的好感而给过结婚的承诺,但那也不过是年少懵懂、一时兴起。他何时真正严肃地考虑过建立家庭,安稳相守?那么多放手的理由,他如何还会坚持?她一直以为是他负了她。可在他看来,是她先负了他啊。可他又何尝放在心上?不过大醉一场,与人嬉戏jiāo欢。放下她,忘记她,而后放逐自己,流làng天涯。
她在心中已将事qíng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过去,现在,将来,一切的误会和不信任,一切的骄傲和不妥协,所有这些已然阻隔他们。假qíng人、假婚姻、演戏、jiāo易、她的煞费苦心和忍耐煎熬,此刻都毫无意义且可笑。她亲手毁了他们的关系。
心存一丝希望,苏扬再次拨打那个号码,对方关机。她想起肖峰曾说祉明回国只是短暂逗留,后续仍要去非洲继续工作,祉明信中也如此jiāo代,想必此时早已走了。刚刚得到的新号码显然又作废了,这回要如何再寻他?非洲,如此遥远陌生,是印象中的荒蛮之地。
苏扬打电话给肖峰,因为他说祉明曾留给他一张名片。她辗转问来他的公司地址和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女子却说公司里根本没有郑祉明这个人。
苏扬几乎崩溃,说这怎么可能,明明有他的名片,就是这个公司,这个电话。
很快换了个男人来听电话,说先前那女子刚来不久,不熟悉公司qíng况,又说郑祉明已经离职。男人又问苏扬在哪儿,是郑祉明的什么人,最近是否同他联系过。苏扬觉得奇怪,既然祉明已经离职,为何还要找他?她告诉对方,她就是因为找不到他,所以才打他公司电话询问的。苏扬又问他是何时离职的,可有被派去非洲这回事?对方支支吾吾,只说郑祉明还有些离职手续尚未办妥,让她一和祉明联系上就打电话告诉他,打这个公司电话就行。
挂了电话,一无所获,只多了疑虑不安。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捂脸哭泣起来,只觉万分无助。因为qíng绪波动,她腹中胎儿的活动也多起来,在腹中前一下、旁一下地踢动。她只好控制qíng绪,为了孩子,让自己安静,甚至qiáng迫自己微笑。毕竟,祉明的骨ròu在此,在她的身体内,与她如此相亲相近,完完全全属于她。他在天涯海角,他都是她孩子的父亲。
稳定好心绪,她换上正常嗓音,逐个给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打电话,甚至还打给了叶子青。
没有人知道祉明的下落。最后见过他的人,是肖峰。依旧是已经了解的qíng况:年初回国,途经上海,又去了广州,很快还要回非洲,会被派去常驻,之后再无消息。
没有人知道,谁都没有他的消息。
苏扬终于放下电话。时间已晚,实在不便再打扰他人,也再无人可打扰。如果命运如此安排,定有其道理。人们总是要等那么久之后才能发现真相,理清因果,感叹一声原来如此。
这世上那么多有qíng人无法终成眷属,她苏扬和祉明不过是其中一对。
夜色已浓,苏扬发现自己已有数小时水米未进。此时只觉头晕目眩,饥肠辘辘,便将饭菜随便热一热吃了几口,而后匆匆洗漱就寝。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了,要把一切都暂时放下,凡事以孩子为先。她腰酸背痛,小腿抽筋的qíng况也愈发严重。她将手机搁在chuáng头,躺下试图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