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她,总爱拍拍我的头,说“去我家吃绿豆糕呀……”,拖着长长的余音,笑容温暖——宗晨笑起的样子,想必是继承于此,温和,如沐chūn风。如今却要疏离至此,一时之间只觉得酸涩无比,世事无常不过如此了。
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1>
但我也未料到自己竟如此平静,似乎可以接受任何的变化。只是忽然很想离开这里,范阿姨行动不便,总不会是单身一人在此。
可惜qíng况越发糟糕,滞留和延误的乘客接连不断涌进,停机坪上的飞机没有减少的迹象,登记台前人头攒动,整个大厅像是一头困shòu,无法动弹。
航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隐隐感到头疼,只能继续等。
四点,五点,六点,夜色铺天盖地而来,这里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的现象,我起身倒了杯开水,吃了些药与面包,靠着行李袋继续发呆。
“简浅?”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俊朗男子,穿着笨重的羽绒服与线帽,正探究味十足的打量我。
他手上还拎着件大衣,唇上则挂着笑。
我有些戒备,微微朝后缩身:“你是?”
他刚要回答,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卫衡。
“浅浅,我叫了朋友来接你,把你号码告诉他了——有见到吗?”
我恍然大悟,指了指面前的男子,又指指手机:“你来接我?”
“对,”那男人一笑,“是我。”
“哦,”我对着话筒,“恩,见到了,挺帅一小伙。”
“哈哈……那就好,”卫衡轻笑,“好了,我还有手术,晚点和你联系,路上小心。”
“好,再见。”
那羽绒男已经拿起我的行李,笑着自我介绍:“叫我阿雷吧。”
“麻烦你了——”我跟着起身。
“客气。”
出了候机厅,阿雷停了下来:“哎呀,差点忘了。”
他一拍脑袋,说:“来,把这衣服披上,他特地嘱咐过的,说是外面冷,让你穿上。”
我接过大衣,厚实的质感,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莫名的熟稔,让人一时怔然。
“穿上吧,外面是冷。”
我默然披上,等着阿雷将车开出。此时天早已暗下,暮暮沉沉,暗huáng的灯将一切都笼罩的极不真实,有那么一恍惚的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入目是一排笔直的路灯,从拐角处缓缓推出一辆轮椅,我下意识的想逃。明暗jiāo错处,影影绰绰,刺进我的眼,那个背影正俯身说着什么,灯将影子拖的很长,似乎一直拖到我的脚下。
隔着很远,可我还是心惊ròu跳,转身急急躲开,待再出来,又只剩那排路灯。
我知道,这一次,再不能狭路相逢了。
上了阿雷的车,暖气将冻僵的脚底哄的很舒服,我大大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睡一会。
路况还算好,但车子多,两侧堆满了积雪,在暗夜里泛着醒目的白。
阿雷正透过后视镜在打量我,于是我便笑着问:“没打电话,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我见过你照片了呀。”他尴尬的一笑。
“哦……你是江苏人?”
“没……”他别有深意的笑,“也是过来接人的,哪知……咳,那人临时有事不回杭州了,便先接你了。”
“哦。”我微微一怔,觉得有些疲乏,便没再说什么,眯眼休息。
大概见我困乏,他关了收音机,车内一时安静下来,以至响起铃声时我们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就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你电话……”够高调个xing的手机铃声。
阿雷又是尴尬的看了看我,接起电话:“什么……吃饭?……哦,好……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又意味深长的瞄我一眼,然后笑。
他缓下车速,似自言自语:“哎,饿了吧?有人……我叫人,送了些吃的来。”
车子又温温吞吞的磨蹭了半小时,终于在路边停下来。
“你在车上呆着,我去拿。”阿雷缩了缩脖子,开门出去,他快速走到马路对面,停在一辆黑色轿车前,不一会,左手拎着一袋东西,又冲那车挥挥手,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