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开始下雪了。那车调了头,迅速滑出一道弧线,与我所在的,擦身而过,那一瞬间,心头忽地莫名一跳。
阿雷卷着一股冷意进来,“啪”将一袋东西扔给我。
“吃吧。”他搓搓手,启动引擎。
“你朋友真好。”我顺口说了句。
“哈……”阿雷顿了顿,笑着说,“是好,好的过分了——竟然这么快就能从城东赶过来。”
“……”
打开一看,东西竟然还是热的。芝士蛋糕,温牛奶,几条巧克力,坚果等一些零食,他朋友还真是细心,食物也恰好对我胃口,很快便消灭了大半。
阿雷又打开了收音机,全是某某路段堵车的消息,车子开始飞快加速起来。高速上车子并不少,大概都是趁着现在路段好,赶着回家。
暖气熏人暖,车开的又稳,我继续眯眼休息,直到车忽地降速,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qíng况有些不对头。
绵绵细雪打在玻璃上,随着雨刷融化成模糊的一道水痕,可渐渐的,那雪变得又快又急,像层白色绒毛,覆盖了一方视野。
夜色浓重且湿润,厚重的白雪使得能见度变低,车灯的力道也骤减。
我看了车速表,又飞快瞟眼阿雷:“28码……”
“喏,气温变低,道路结了薄冰,车速只能维持在30码上下了。”他耸耸肩,“而且——再这么下雪,大概就得封路了。”
“……”
果然,车子guī速的行驶了半小时后,便彻底原地不动了,前后全是车,一辆一辆的接龙。
我与阿雷对望一眼,同时叹气。
“你先披上大衣,我把暖气关一会,免得油量不够。”阿雷说完便掏出手机出去了。
我也准备打个回家,发现手机没电了。
雪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陆续有人下车打探,跺脚抱怨,或仰着脖子前后张望,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互相猜论,神qíng沮丧有之,焦躁不安有之,怨天尤人有之。
我武装好自己,又裹紧大衣,也下去活动筋骨。
天寒地冻,路面已结起一层薄冰,踏上去便滑脚,我并不赶时间,所有也未加惊慌。冷风从脖子细fèng灌进,寒意凛冽,脚底发冷,我绕着车小跑一圈,便再也受不住,缩着脖子钻了车去。
阿雷又接了个电话,和我说要去前方打探一番,咨询路政的工作人员,让我呆在车里别乱跑。
我将车门锁好,好在有台psp,便借着游戏通关打发时间。
阿雷一直没有回来,大概玩久了耗眼睛,不知不觉的,我便靠着车窗睡过去了。
人的听觉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对于某些细微的声音,即使处于一片喧闹,也能马上觉察,我忽地惊醒过来,见鬼似的,直愣愣望着外面。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qíng况下见到他。
轻微低沉的敲声,像是平地的一阵雷声,直击心肺。
可我得平静,不是吗?
他的脸隔着车窗,衬着一层光晕,看起来极不真实感。
大概是因为关了暖气,身体竟然开始不可抑制的微微发颤,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宗晨的嘴唇略略发青,肩头发间落着一层细密的雪花,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我总算伸出僵硬的手,打开车门。
他成了雪人,细薄的一层白,似乎与这大雪融成一体,只剩一双浓墨色的眼,依旧清亮。
“真巧,”我说,“您也堵车呢。”
他怔忪片刻,接着淡淡开口,声线清晰:“是啊,真巧。”
“哦,既然这样,那您继续回去堵着,这样开着门,很冷。”
他没有搭理我的话,拍掉身上的雪,直接坐到驾驶位,随手开了暖气。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等着他解释。
“接下来的路,由我来开,”他淡淡说了句,“我的车坏了,谬雷——他有事,搭着路政的车回去了。”
我依旧沉默。许久,才客气了一句,“那麻烦了。”
他亦是客气,“顺便而已。”
狭小的空间越发bī仄,一层薄薄的窗花爬上玻璃,恣意蔓延,看的无聊,只得用老一套,继续发呆。
大约晚上九点,有路政的工作人员过来送水与食物,陆续有人下车询问jiāo涉,一排车灯亮起,bī退了几分夜色,却依旧是隐隐绰绰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