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躺着一个全身疼痛到痉挛的人,我怎么可能睡着?
“一发病,你就一直这样疼吗?”
“不,白天好一点,晚上疼得要死,呃——”这是我听到的他唯一的呻吟声。
“那你怎么睡啊?”
“没事,疼得晕过去就睡了,你不用管我,我不会疼得滚到你那边影响你睡觉。”
然后我发现,他果然只在他那边翻来覆去折腾。我很不安,能为他做点什么?
“要不,我帮你做做足疗吧?或许可以减轻你的疼痛。”我小心地问道。
但他已经懒得再说话了,侧过脸,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我抹掉一把眼泪,准备一盆热水端来。他的头深埋在被子里,腿一会儿伸开,然后又蜷缩在一起,辗转反侧地忍受着煎熬。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盆里,引起一声轻微的、清脆的水声。
我伸出手去轻轻地拉他的脚,开始拉不动,它在与病痛挣扎,后来变得柔顺,被我拉下来。将他的小腿垂在chuáng边,我蹲下身子,去脱他的袜子,一股臭味钻进鼻孔,有没有不臭脚的男人呢?他的双脚双腿都在轻轻的战栗,天哪,这是脚吗?斑痕累累,比他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挽起裤管,腿上qíng况稍稍好一点。我不能想象,如果他全身luǒ露是怎样的狰狞可怖。
脚轻轻没入水中,刚刚还清澈的一盆水,很快就浑浊不堪。换一盆水,顺便把仍在散发“芬芳”的袜子带走,先泡起来,减少气味挥发。
三盆水之后,总算gān净了,然后才准备一盆烫一点的水,刚刚将他的脚放进去,他立刻就弹出来,从chuáng上坐起,嘴里还叫道:“火!”
他的脚带起的水花溅了我一脸,我一边抹去脸上的水一边道:“没有火的,只是水温高一点,这样才能做足疗。”
他额头的汗还在向外冒,一边不耐烦地道:“我不做足疗,你不用管我。”
“试一次好不好,如果没有效果,我就不再给你做。”我眼里含泪恳求。
他轰然倒下,又不再理我。再一次将他的脚拉近水盆,这一次没有直接按进去,先捧起水慢慢冲,直到差不多适应了温度才将他的脚完全浸入水中。这一次,他没有弹出来,很乖巧的任我摆布,也许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在水里,我轻轻帮他按摩,以促进血管扩张。浸泡十分钟后,将脚抬出擦gān,放在chuáng边。我怕他的皮肤过敏,没敢给他涂润肤油,直接开始按摩。经常给江水月做足疗,我知道她需要多大力度。但不同的人力度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先用较小的力气捏,他没什么反应,然后才逐渐加大力气,直到听见他嘴里发出呻吟声,这声音与疼痛的呻吟是不同的,我知道没有白忙活,有效果了。
半小时后,我累得满头大汗,也没顾得去调空调的温度。党寒夜没有了任何动静,身体也不再抽动,已经睡着。他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着身子,一定不服输,但我没勇气给他换衣服,给他做足疗已经到了我的极限,我害怕看到他更加恐怖的身体,而且我也怕羞。
第二天,党寒夜依旧忍着疼痛工作,有两场是他负责的感qíng戏。我能看到他大滴大滴的冷汗往下流,也能感觉到他无尽的痛苦源源不断在身体里涌流,但他咬牙坚持,对谁都一声不吭。
他的病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样过?有没有人帮他分担过一丝一毫的痛?人们只看到他的成功、他的坚qiáng、他的财富,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巨人忍受无数倍于常人的痛才能活下去?他究竟所求为何?是什么让他如此坚毅?
我和他都害怕的夜晚又降临了,我在不远处望着他,感觉着他在增加的疼痛,但我们还在为一场夜戏赶时间。他不停的喝水,保证不因流汗脱水。
总算收工了,约翰逊导演又叫住我与另几人讨论对主角造型做调整。忙到深夜我才得以脱身回房间。
打开房门看到的是忍着剧痛坐在chuáng边试图给自己给自己做按摩的党寒夜。
被我看到,他很难为qíng的笑笑。我知道昨晚的足疗有了效果,匆忙去卫生间洗了手。
“我来吧寒总。”
他咬着牙点点头:“辛苦你了。我已经洗gān净了,不臭的。”
我笑笑,脚洗得的确很gān净。“你觉得有效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