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国家机器真是太可怕了。谢谢你给这个忠告。我尽快找孙明海谈一次,摸清楚他的想法再说吧。”
在我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刘舒宁对我说:“检察院很快就会对你展开调查的。以后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联络了,官身不由己。你自己要小心。”
我说:“谢谢你。你放心,今天见面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与刘舒宁分手后,我驱车回到公司。我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不安,但并没有惊惶失措,相反,每遇大事我头脑格外冷静。这次因为马书记的批示,事态变得十分严重,但毕竟我没有被人举报的那些犯罪事实,自认经得起任何严格的审查,所以心中相当坦然。何况我有前两次被人无端举报接待公安人员的经验,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局面。
003、匿名信满天飞
回忆到临江这几年的工作,我真是百感jiāo集。当初怀着一种qiáng烈的事业责任感,驱使我满腔热血、夜以继日地投入到企业改组、改制的工作中,试图在最短时间内,使我接手时已经奄奄一息的企业迅速脱胎换骨、起死回生。
1997年1月,我从国家贸易部办公厅综合处处长职位上,调任部属企业,总部位于临江市的中国华贸东南公司任常务副总经理;一年后的1998年3月,我接任总经理、法定代表人(行政级别相当于副厅局级)。接手时的华贸东南公司已是资不抵债。1998年6月,通过一番紧锣密鼓的重组改制,将华贸东南公司主要业务与优良资产剥离,同时吸引到两家民营企业入股,组建了新的中国东南贸易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东南贸易集团),任董事长、党委书记兼总裁,企业很快扭亏为盈,当年就实现利税8600万元。过了一年,上级任命我兼任另一家中央直属企业中国贸易投资公司总裁,于是我主动辞去东南贸易集团总裁职务,推荐副总裁曹志雄接任,但公司重大决策还是由我最后拍板。
1999年初,中央决定各中央直属企业与所在部门脱钩,原国家贸易部全部直属企业统一划拨到副部级的中国贸易集团公司(简称中国贸易集团),而庞大的中国贸易集团直属现在的国务院国资委前身——中央企业工委领导;同时,将部分经营不善、长期亏损的中央企业或关停,或下放地方管理。经中国贸易集团领导与我共同研究后,决定将主要业务与优质资产被我全部剥离后的中国华贸东南公司,列入下放地方管理之列。
这个决定,为我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虽然我与中国贸易集团的领导当时预想到职工的反弹,预示着新一轮举报我的匿名信雪片似的飞往中纪委、中央企业工委和中国贸易集团,但万万没有料想到我会很快面对牢狱之灾的巨大悲剧,不仅直接导致我的灭顶之灾,而且间接地对中国贸易集团领导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冲击。
经过一年多层层审批,2001年2月11日,中国华贸东南公司终于完成下放临江市管理的最后jiāo接手续。此前一个月,在办理工商变更登记时,我已经辞去了该公司总经理(法定代表人)职务,由接收单位临江信达投资公司任命该公司总经理孙明海,接替我兼任华贸东南公司总经理。前几天,双方刚刚办完了所有jiāo接手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jiāo接时对方来了一位自称“张律师”的中年人,整个jiāo接过程中恶狠狠地紧盯着我。为化解当时的尴尬,我甚至主动上前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当时他的反应充满了敌意。现在我怀疑那个jiāo接时一言不发的“张律师”,说不定就是临江日报的内参记者张峰了。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举报。事实上,在我到临江公司工作的这几年中,匿名告状信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前两年更是雪片般飞向各有关部门。
改制前的华贸东南公司,有1000多名职工,大部分来自转业军人和党政机关的领导亲属,公司领导由国家贸易部直接管理和任命。计划经济时代,公司掌握东南6省钢材、汽车等国家垄断物资的指令xing计划指标,每年坐进上亿元“价格双轨制”带来的巨额利润。价格双轨制逐步取消,国家全面进入市场经济后,又通过中央企业的权力后台,进入房地产开发、出租汽车、证券投资等bào利垄断行业。因此,长期以来,华贸东南公司职工不仅有着中央单位的金字招牌,社会地位高,而且收入高、福利好,自然个个自我感觉特别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