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曾警告她“不许碰我”,就起了报复心: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的,却被你抢去说了,我偏要碰碰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也把呼吸调整得又匀又深,像睡着了一样,往他那边一滚,一条手臂搭在了他胸前。
他的深呼吸变成了浅呼吸,慢节奏变成了快节奏。
她暗中偷笑,原来你也就这么点本事?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摘掉她的手臂,放回她身边,自己再往外滚一点。
她装了一会儿睡,又一滚,一条大腿搁在了他身上。
他的浅呼吸变成了没呼吸。
她暗自得意。
他用手来推她的腿,但她厚重地搁在那里,他推不动。她还说着梦话蹬弹了几下,也不知究竟撞着了他哪些部位,至少把他像擀面一样擀了几把。
他的没呼吸变成了乱呼吸。
她差点笑出声来,正在计划万一引火烧身该如何避免自焚,却发现他又一滚,滚下chuáng去了。
她偷偷睁开眼,看见他站在chuáng前,望着她睡成对角线的玉体,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他单腿跪上chuáng,像她妈妈做馒头时搓那种长面团一样,把她一圈一圈往chuáng里搓,嘴里咕噜着:“这怎么睡的呢?这让人家怎么睡呢?”
真狠心啊!他硬是把她搓到了靠墙的地方,还把两个枕头拉过来堵住她才罢休。
但他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感觉报复计划已经完成,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她被急促的叫chuáng声惊醒:“快起来!快起来!”
她吓得心儿乱跳,慌张地问:“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今天要去拜望岭上的老人。”
她边穿外衣边问:“为什么要去拜望岭上的老人?”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要去,不去会挨全岭人的骂。”
“你过两天就走掉了,怕谁骂?”
“我走掉了,我爹妈还要在这里生活。快点,今天睡过头了,已经晚了,得赶紧出发,不然今天就拜望不了啦。”
她问:“我也得去吗?”
“当然,就是因为你才要去的嘛。”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嘛。”
原来是这样,看来不去是不行了,帮人就帮到底,不然昨天受的那番罪就白受了。
两个人头没梳,脸没洗,就提着买好的礼物,匆匆出发。他塞给她一个烤得金huáng的玉米:“吃吧,还是热的。”
她接过玉米,正准备吃,发现上面有些灰色的粉末。她问:“这上面的粉末是什么?”
他正在大口吃玉米,含混不清地回答道:“灶灰。”
“怎么灶灰会搞到这上面去?”
“刚从灶里刨出来的么。”
她迟疑着,用袖子去掸玉米上的灶灰,他说:“灶灰又不脏。”
“我知道灶灰不脏,但我怕吃到嘴里硌牙。”
“灶灰怎么会硌牙?”
她半信半疑地啃了一口玉米,灶灰真的不硌牙,便大口吃起来。山里的玉米特别甜,又烤得金huáng,香喷喷的,真好吃。
他说:“你喜欢吃啊?今天晚上再放几个在灶里,明天早上就熟了。”
吃完了玉米,她才发现昨天爬了山的腿今天更痛了,如果说昨天像是大腿被人打断了一样,那么今天就像是全身被汽车碾过了一样,每个地方都是痛的,而且一直痛到骨头里。她简直无法迈步,央告说:“走慢点,我腿好痛。”
他说:“来不及了,我背你吧。”
她昨天已经尝过他背她的味道,知道他有的是力气,便不客气地趴了上去。但他今天好像有点底气不足,背了一会就有点哼哧哼哧了。
她问:“我今天变重了?”
“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有点背不动了?”
“昨晚没睡好。”
她明知故问:“怎么会没睡好呢?你回到自己的老家,不是正好睡吗?”
他不回答,却突然把她放了下来,低声说:“四爷来了。”
她抬头一看,发现山上下来一个人,头上缠着厚厚一卷蓝色的布,如果不细看,还以为是戴着个警察帽子呢。那人背着双手,很有尊者风度。她打心眼里佩服那人,山路这么窄又这么陡,如果是她,恨不得伸开双手帮助自己保持平衡,而那人却背着手走路,不怕失去平衡,栽到悬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