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看着他,“就算小柔跟你提过我,你也不可能一下就认出我。我跟小柔是亲姐妹,但我们长得并不像。我很早就出去工作,这几年也很少回家,我们成年后甚至没在一起照过相,你怎么能断定我就是叶柔的姐姐?”
说真的,这一点我一直都想不透。一年前在“盛世”的包厢,当我在文昭怀里第一次见到凌靖的时候,整颗心都缩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走了三年。如今他回来了,我不是没担心过他会把我认出来,甚至为此而试探过他,可是他当时的表现,却看不出半点他对我“似曾相识”的痕迹。
他抿唇而笑,“这正是问题所在。你一直以为没有人会留意你,其实我在包厢外面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在美国那三年,对你也并不陌生。文昭每次跟我通电话都会提起你。可是直到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嘴里的楚夏,那个让他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模特,初见时楚楚可怜,弄得他神魂颠倒之后又对他爱理不理的小女朋友,就是你。”
他微微侧头,好像这样能把我看得更清楚一点,“那三年文昭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本来男女之间相处,无外乎‘打一巴掌给块糖’,一还一报才有qíng趣。他没有真的qiáng迫你,你可以离开他,但是你又不走。他想对你好,你却把他送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他以为你是因为那次宾馆的事才在心里记恨他,为了这件事,他后悔了三年。按理说,文昭有钱,人又长得帅气,对你又是一往qíng深。你只要还是一个女人,就不会不动心。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直到我回国,见到你的那一刻,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叶楠,你跟着他,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名,你是为了你妹妹,你想报仇,你要他还一个公道给你。”
我没有说话,铁窗外阳光正好,明晃晃的光线照进这间尚算宽敞的会见室,眼前的画面在飕飕倒转,倒转回四年前,我在那座南方小城得到小柔死讯的那一刻。
我记得那时正是南方的梅雨季,我是北方人,一直不适应yīn雨连绵的梅雨天,一连几天都看不到太阳。这样的天气应该是闷热cháo湿的,那年的梅雨天却让我觉得那么冷,好像只是在一瞬间,就把一辈子的寒冷都体会透了,一生一世都缓不过来。在那之后我不止一次想过,绝望究竟是什么?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就算你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天光散尽,满心满眼死黑一片。
我看着他,慢慢地说:“你有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你并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对他的生平一无所知,你们过去没见过面,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jiāo集。可是你却对他恨之入骨,就算要下地狱,也要抱着他一块儿死。四年前,我就是这样恨文昭……”
小柔出事的时候,我因为在自己的头上砸了一酒瓶子,正躺在南方一家小医院的病房里。
秦暮去医院看我的时候,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周旋在两个眼高于顶的富家子之间,三个人有着最烂俗的爱恨纠缠。在那个故事中,女学生爱上了一个人,却戏弄了另外一个人,脚踩两条船,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然而害死她的却不是他们的报复,而是她的不知轻重。他们有家有业,有身份有地位,根本不屑于跟一个小女孩计较,是她自己喝醉了酒还跑到别人家里闹事,这样的下场可谓罪有应得。
故事里的女孩,就是我的妹妹,叶柔。
然而这个故事却有另外一个版本,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
外人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浮华惨烈,以为这是一段普通的风月往事,却哪里知道,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一个很乖巧听话的女孩,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谎话,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却天xing害羞,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她哪有那个本事、那个心思,跟那样两个男人耍心机?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骨灰和法医的死因鉴定书。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小柔不可能是自己酒醉失足致死,她是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她,说她玩弄别人的感qíng,喝醉了酒跑到别人家里闹事,最后把自己摔死,杀了我我也不信。这里面一定另有隐qíng。
“所以你找人演了一出戏,借机接近文昭。你以为是文昭杀了你妹妹,因为她死在文昭的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