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告诉我,如果说那顿皮鞭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皮ròu之苦。那么父亲这番话,却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从那之后他就告诉自己,以后无论做什么,行动之前都要想一想,要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对得起自己的长辈,更要对得起自己军人家庭的身份。
我托着腮帮子听完,总结道:“你爷爷是位令人敬佩的人,你父亲也是一个好父亲。难怪你脾气这么好,原来是家里教得好。”
凌靖笑了笑,“我倒不算好,就像你说的,我们这些人,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自以为高人一等,真正的高人还看不起你。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只好比其他人虚伪一点,温和一点,把自己放低一点,当然,也狡猾了一点。”
我抱着他买给我的半个西瓜吃起来,边吃边说:“这不是虚伪,是与人相处的智慧。其实你比文昭适合经商,他话太少,人又太酷。虽说是名校海归,可惜是个学术派,做事一板一眼,既苛己又苛人。商场如战场,比jian诈,玩权谋,他怎么是那些老油条的对手?他又不是一个平易近人、jiāo游广阔的人,领导不跟属下打成一片,就很难合理利用他们。他这样的个xing,为官难,jiāo友亦难,无论从政还是经商,都是一场悲剧。在其位不担其政,误人误己。说真的,我觉得你们两个换换还比较合适。”
他摸着下巴看我,“没想到你谈起生意经,也头头是道。这也是在书上看来的?”
我摇了摇头,“不是,从男人身上学来的。去花场玩的男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都有。男人去那里开心,就是为了缓解压力。有时候走完秀,下去陪熟客喝两杯,那些人兴致来了也会跟我们聊聊工作上的事,听的多了,也就知道了一些。只要你有心,能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凌靖表示赞同,并对我说,文昭看着心气极高,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
他既不喜欢经商,也不喜欢从政,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他最大的心愿是去新西兰开农场。他从小就是这样,不喜欢理人,跟那些小猫小狗都比跟人亲近。
可惜他跟凌靖不一样,文家是家族事业,这一辈就他一个男孩。家族又是老思想,海外的产业可以由女xing继承,内地的主事业却是传男不传女,这就意味着以后整个文家都要他来掌舵。他从小接受的就是jīng英教育,父母对他期望极高。他又是个孝子,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所以当年他们一起从国外留学回来,凌靖按照自己的心愿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文昭就进了公司。在那之后,他一直都很压抑。同样的位置,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施展的平台,对他来说就是沉重的负担。
可惜他跟凌靖不一样,文家是家族事业,这一辈就他一个男孩。家族又是老思想,海外的产业可以由女xing继承,内地的主事业却是传男不传女,这就意味着以后整个文家都要他来掌舵。他从小接受的就是jīng英教育,父母对他期望极高。他又是个孝子,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那段时间,他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靠酒jīng和安眠药才能睡得好一点。后来慢慢适应了环境,作出了成绩,才一点点好起来。
听到凌靖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刚跟文昭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经常听他说头疼,说在公司很累。而这三年他住在我那儿的时候,晚上偶尔也会睡不着,躺在我身边辗转反侧。
我公寓chuáng头柜的抽屉里,直到今天还留着他的安眠药。
一个初入社会的高傲青年,还不了解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难。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很多人来到你的生命中,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
25岁之前的文昭,可以给他上课的人实在太少;而25岁之后的文昭,想给他上课的人又实在太多。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在外面虽然话不多,可是在我面前却不是那个样子。虽然不像凌靖这样能说会道,但是他会把在公司发生的事qíng讲给我听,开心的,不开心的,生气的,郁闷的,让他觉得不耐烦的。
那时奶奶还在,我也没有搬到现在住的公寓里,只有晚上过去陪他。文昭自己住的别墅,靠近郊区,绿化得很好,对面种了一大片蔷薇花海,站在阳台上,就能闻到风中馥郁的花香。
他喜欢抱着我站在阳台上看风景,偶尔有风chuī过,红色的花朵如同海làng一般层层翻滚,那美丽的景象一度让我无法言语。